從岄州飛冬城,直飛也要四個半小時,我上了飛機就開始閉眼睡覺,中途連飯都沒吃。
飛機降在冬城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將近十二點。我拎著兩個行李箱上了大巴,直奔車站。
我一心想著要回家,回家之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可我忘了動車從冬城回涼城的,最晚就到晚上八點。
我一路折騰到車站,已經是淩晨一點。冬城的一月足有零下二三十度,外麵冰天雪地,趕車的人無一不攏著身上的厚外套,原地直跺腳。
車站門口好多拿著小牌子的人來我身邊問:“住店嗎?很便宜,有熱水有網有電視。”
我裏麵一身半袖牛仔褲,外麵是臨時拿出來的一件大衣,大衣沒係扣子,一陣北風迎麵吹過來,差點沒給我凍死。
我趕緊放下行李箱先把衣服扣子係好,然後一邊拖著行李箱往車站斜對麵的酒店走,嘴裏麵一邊叨叨著:“不住,不住。”
我家在涼城,省會是冬城,自打讀大學開始,一年最少回一趟家,每次必經之地就是車站附近。即便這幾年冬城變化挺大的,可是車站附近還是老樣子。我輕車熟路的拖著行李進了酒店,開了一間房。
等到進了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之後,我這才鬆了口氣。這一路,跟打仗似的,跨越了幾千公裏跟五六十度的溫差,大東北,我回來了。
一個人坐在陌生的酒店客房裏,我以為疲憊會讓我短暫性的忘記一切,可一想到我是因為什麼回來的,心裏那股酸澀勁兒混雜著難過一股腦的湧上來,我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自打從美國回來,我真是快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給哭光了。
哭到哭不出來,我這才躺在床上發呆,想著回家之後怎麼跟我爸媽打馬虎眼。
夜城我是不能再回去了,可我又不想讓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唯一的選擇,隻能是撒謊。
在床上躺到淩晨三點多,我拿著手機訂了下午回涼城的動車票,這才閉上眼睛睡覺。
不知道幾點,我被放在床頭的手機響鈴吵醒,迷迷糊糊的隻看到一串沒存名字的電話號碼,我接通,沙啞著‘喂’了一聲。
手機裏麵傳來殷寧的聲音,她問:“大衿子,到冬城了嗎?”
我說:“昨晚就到了。”
殷寧說:“昨天太晚了,我想給你打電話的,一下子睡過去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涼城?”
我已經被她吵醒,意識逐漸清醒。揉了揉眼睛,我出聲回道:“訂了下午一點半的車票。”
殷寧道:“想好回去之後怎麼跟叔叔阿姨說了嗎?”
這也是我昨晚正琢磨的話題,我說:“就說夜城那邊壓力太大,我想回家上班,你說這個理由咋樣?”
殷寧拖長聲回道:“聽著吧,還行,就是太突然了。你之前死活留在夜城,那時候怎麼不覺得壓力大呢?這說回來就回來,我怕叔叔阿姨還是會擔心你出事兒了才回去的。”
我問:“那我該怎麼說?”
殷寧道:“要不你幹脆來個半真半假的回答,就說你失戀了,加上工作壓力太大,這才索性直接回來的。”
我心情低落,半天沒說話。
殷寧連著‘喂’了兩聲,然後道:“我現在不用看都能猜到你是什麼臉色,就你這德行,你回家要能裝作沒事兒人的樣子都怪了。還不如直說,這樣大家都信,以後也不會再問你,一勞永逸。”
我說:“你這是讓我在傷口上麵撒鹽。”
殷寧說:“沒事兒,疼著疼著就木了,木了就離恢複不遠了。”
她總是心大到令人無語,但卻莫名的讓我覺得其實失戀也不是多大的事兒。是啊,早晚有好的那一天。
托了殷寧心大的福,我在冬城睜開眼的第一天早上,心情比昨天,前天,都要舒暢很多。
我答應駱向東以後不再見麵,也不會再見匡伊揚。而且我以後可能也沒什麼機會再去夜城,所以很大幾率,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碰麵了。
心裏麵雖然難受,可我一直在勸自己,人生很長,誰都能陪誰一陣子,可誰都不能陪誰一輩子。
我鼓起勇氣,告訴駱向東我愛他,至於我們最後沒能在一起,那也沒什麼好後悔的,隻怪命運如此安排吧。
出酒店去車站之前,我特地在洗手間裏麵花四十分鍾畫了一個很精致的妝。鏡中的我依舊是那麼年輕,瘦了之後還比前幾年胖的時候更好看。
我衝著鏡子勾起唇角,鏡中的人也衝我露出好看的笑容。
我像是神經病一樣,努力笑著,低聲說了一句:“梁子衿,過去了就過去了,以後都不許再想,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