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必不會吧。”
就算不是帶著明確的目的和答案出生,人們也不會對自己生存於世上一事感到困惑,甚至產生尋死的念頭。除非真的是絕望到產生“生而為人,真是抱歉”之類的想法,不然正常人一般不會質疑自己作為人降生與生存一事。
斯洛斯他們不是人類,他們從未擁有過“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意義,要靠自己找尋或創造出來”這般奢侈的選擇。他們是李林的分身,是皇帝用來殺人的刀,他們為此而生,也注定為此而亡。
“刀子或手槍不應該去思考自己應該擁有什麼樣的一生,它們隻能作為刀子和手槍去發揮自己被賦予的功用。我們‘七宗罪’理當也是如此。可就算這樣,當我們看著你們的時候,還是禁不住會想‘為什麼你們是如此美麗,充滿了勃勃生機’、‘為什麼我們是如此陰暗醜陋’?”
人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憧憬自己沒有的東西,正因為不曾擁有,所以更顯可貴和美麗。
“七宗罪”不是人類,可作為反射人性惡的產物,他們也會如人類一般憧憬那些自己不曾擁有的事物。
“越是憧憬,越是有一個強烈的聲音開始鼓噪。”
語氣依然一派冷漠,但羅蘭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某種東西順著斯洛斯的聲音開始在整個空間中扭曲、伸展。
“我們無法選擇,也不可能開拓不一樣的未來,但起碼我們能不至於成為最淒慘的那一群。”
很少會有人承認自己會和他人競爭不幸,但經常有人這麼幹。有人會因為別人比自己更不幸而暗自雀躍,也有人因為知道別人比自己更不幸,仿佛輸掉了什麼一樣,拒絕承認這件事,沉湎在“啊,我真不幸”的自怨自艾中。
斯洛斯他們想要的,恐怕不是幸災樂禍,也不是沉湎自傷,更不是想要製造更多不幸的人,隻要有人比自己不幸就滿足了。
他們想要的,是通過戰鬥來證明自己。
“作為刀劍而生,理當於戰場上折戟沉沙,如果被當成裝飾品掛在牆上供人欣賞,縱然長存於世,無法作為劍發揮原本的用途,迎來本應得到的末路,未免也太過淒慘了。”
斯洛斯如是說到。
他說的太過理所當然,太過平靜,以至於聆聽其訴說的羅蘭幻視到斯洛斯正與格拉托尼、雷吉一起向自己露出苦笑。
羅蘭的心中掠過一絲悵然。
七宗罪是一群沒有資格得到原諒的混蛋——到現在,他也這麼認為。
可他們身上同樣也有著足以讓敵人感慨的東西。
探求真理而狂的格利特;
為在世上留下存在證明而力戰的德基爾;
為了探求自我拚搏努力的傑勒斯;
還有決意成就自我存在意義的斯洛斯、格拉托尼和雷吉;
或許他們的想法之中存在著重大的扭曲乃至謬誤,他們的做法更是讓人心生憎惡。
即便如此。他們也是值得尊敬的對手。
為何而戰?
問一千個人或許有一千個答案,每個人都有必須為之而戰的理由。
既然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至少由自己來決定結束的形式。
這個戰鬥理由,並不壞。
“吾以吾心之意誌,持己身一切之武力,誓將閣下擊墜。”
羅蘭沉聲回答,其聲音既不嘹亮,也不昂揚,但論強度,此時此刻的世界裏,無出其右。
對斯洛斯他們而言,足矣。
“來,戰吧。”
虛空中瞬間迸發出強勁的熱量,凍結的冰塊眨眼間也會化作沸水,堪比太陽的強光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