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靈寺在帝都東城外二十公裏處,靈山鬆柏參天,數百年的廟宇和殿堂落在半山,古老肅穆,氣魄恢弘。素有“護國寺”之稱。
偏堂一廂房後窗大開,窗外便是後山懸崖,幾棵迎客鬆蒼勁有力。
這會兒正是烈日當頭,屋裏倒不見絲毫炎熱。
一披發女子穿著一身素白裏衣,赤腳站在窗後,雙眼看著窗外的勁鬆。
她身量挺拔筆直,一隻手負在身後,一隻手握著筆杆。
“嘎吱——”廂房的門從外推開,一個十四五歲長相端莊規矩的丫鬟,手裏端著一盤子走了進來。
比起一般的丫鬟,她似乎更加沉穩大氣,也更加貴氣。
盤子裏裝著一些小冰塊兒,上麵放了些果子醬。
“大人……”
被叫大人的女子回頭,隻見她五官清麗,眉目飛揚,一回眸間,眼底冷冽的光芒乍現。
盡管隻是一刹那,丫鬟還是驚了一身冷汗,嚇得跨進門檻的一隻腳趕緊退了出去。
謹慎盯著屋內的人愣道:“大……大人,今日……進度……如何?”
女子眉眼一彎,曇花一現的冷意斂盡,站在那兒,有些無奈道:“如墨,你再像這般走路無聲,早晚要嚇死我。還有,叫我雲言就行,別大人大人的叫,叫得太老了。”
如墨見著,卻是鬆了口氣,相處了幾日,這位主子隨和的脾性是摸清楚了。
她抬腳走進來朝人行了一禮,“大人,奴婢適才敲門了,您太過入神,或許沒有聽見。”
她心道:您天不怕地不怕,連皇上都敢違抗,還會被嚇到?
雲言瞧著如墨那一板一眼老成的模樣,嘀咕道:“宮裏的小姑娘都像你這般老成?你跟你師父如嬤嬤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她是五六十歲的老人了,你才十多歲啊,太老成了不好……”
如墨麵帶微笑,假裝沒聽見,一步一步不疾不徐走進來,依然問道:“大人,今日抄寫進度如何了?”
“進度喜人。”一聽進度,雲言的臉就垮了。
將手裏的筆一丟,抬腳走到屋裏的搖椅上躺下,晃了晃,椅子吱吱搖了起來。
如墨看了大人這樣,心想,一個上午的時間,大人怕又找到什麼玩意兒分神了。
她將已經融了些的冰塊放到搖椅邊上的小桌旁,往窗前的書台走去。
後邊兒雲言拿手在衣裳上擦了擦,便拿起木勺吃了一口冰,咬得嘎嘣嘎嘣響。
冰涼酸甜的味道傳來,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如墨走到書桌前,隻見桌麵上放了厚厚一疊抄經紙,最上麵歪歪扭扭地寫了兩個字,再就是毛筆被丟在上麵的時候,墨水浸染了幾筆,再無其它。
她有些不死心,彎腰朝書桌下的隔層看了看,還是昨天的分量。
昨天還好歹抄了一張,今天就兩個字。
今天是她們住在昭靈寺的第四日。
當日,皇上將遠在邊關從未來過帝都的飛言將軍召回,賜婚。
誰想大人竟然抗婚了,皇上罰她到昭靈寺抄五十本經書,不抄完不許下山。
命她貼身“伺候”,但照大人這個進度,怕真要把昭靈寺當家在此終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