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晚和沈舒雲一起回去,既然答應幫沈舒雲搬東西,就沒有沈舒雲收拾東西而他在一旁看著的道理,於是也同沈舒雲一起收拾要搬走的雜物。沈舒雲在臥室的床頭櫃上找到了手機,他按亮屏幕,發現竟然有整整二十三通未接電話,全是蕭莫打來的,不由低低歎了口氣。
蕭莫今天發出來的火氣必然不隻是因為他遲到,更多的應該是在宣泄長久以來積攢的不滿。其實這樣說清楚倒也算是件好事,對兩個人來講都是。相處的三年裏,沈舒雲不是沒有想過接受這份珍重的感情,但所有的嚐試最終都以失敗告終,他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更不想欺騙蕭莫,把蕭莫當成療傷的工具。
既然沒法愛上蕭莫,那就至少做到不要欺瞞。
喜歡可能始於很多瞬間,比如一個和煦的笑容,一次緊緊的擁抱,一把雨中遞來的傘,都有可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喜歡”這種情感。但通常來講,喜歡這種情感的周期不會太久,能夠真正令人一生難忘、刻骨銘心的,必定是愛。
喜歡與愛之間的關係是遞進,喜歡每日疊加,在時間中漸漸發酵成愛意。
沈舒雲對寧晚的感情亦是如此,他曾付出了所有的心力愛過寧晚三年。他曾在情感上拒絕過很多人,但唯獨對寧晚是一座不設防的城池。
他哪裏再經得起第二次這樣的全心全意,又哪裏再分得出一顆心去愛蕭莫。
不是蕭莫不夠好,是他自己做不到。
寧晚收完了客廳和衛生間的東西,也跟著進了臥室,見沈舒雲坐在床上發呆,調笑道:“原來你在這裏偷懶。”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床邊蹲下,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想要繼續整理,但也就是這一拉,讓寧晚愣在了原地——
那抽屜裏,滿滿的都是堆疊的安眠藥,藥盒淩亂,有拆開的,也有還封著口的,還有幾板吃了一半的就攤在淩亂的藥盒上,一看就能看出來是隨手丟在上麵的。
寧晚抬頭木木地看了一眼沈舒雲,又垂下頭死死地盯著那些藥盒,許久都沒有抬頭,也沒有再說出一句話。
沈舒雲本來覺得這些是很平常的東西,沒想到寧晚會這麼大反應,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樣……沈舒雲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和寧晚解釋一下,這些隻是輔助睡眠的東西,但話頭被寧晚搶了去:“雲哥,你是常常失眠嗎?”
這些藥盒放在床頭櫃裏,是躺在床上時,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而或空或滿的藥盒,也證明了沈舒雲確實長期依賴這種藥物。
寧晚的心髒像是被誰狠力捏了一把,他想,原來過去的日子裏,沈舒雲也是夜夜難眠的嗎?
在那些睡不著的夜裏,寧晚時常會想起沈舒雲,他猜沈舒雲會在新加坡做什麼——新加坡與中國沒有時差,那麼照在沈舒雲窗前的那輪明月是否也如此皎潔?
他也在心裏安慰自己,沈舒雲如願去了新加坡,那裏遍布綠植,氛圍開放,沈舒雲的心情會慢慢好轉,諸事無憂,哪會像他一樣輾轉難眠,也應當是看不見這樣晚的月亮的。
但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寧晚心疼那些沈舒雲獨自用藥物撐過的夜晚,因為他也知道夜到底有多黑,有多漫長。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一定早點來找沈舒雲,陪在沈舒雲的身邊。
“以後,這些都不許再吃了。”寧晚將抽屜推進去,語氣很是堅決,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對身體不好,還會有依賴性。”
“你說不吃就不吃了?我……”
寧晚這次沒有聽沈舒雲把話說完,他打斷了沈舒雲的解釋:“乖,聽話。”
他這語氣像是在哄沈渡一樣,沈舒雲比寧晚大了五歲,在心理上一直都把寧晚當作是年歲小的那個,此時被寧晚用這種語氣誘哄,不由備感羞恥,一股血氣湧上頭頂,將他的臉染上一層豔色。
沈舒雲自知自己是說不過寧晚的,幹脆閉了嘴,不再言語。
兩人到家的時候是八點多鍾,把沈舒雲的東西都收拾完畢時已經快十點了。沈舒雲獨居,也不喜歡買東西,所以他的行李不算太多,搬一趟就足夠了。沈舒雲離開之前,將鑰匙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然後在鑰匙下壓了一張字條,紙上隻寫了“謝謝”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