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有心事?”
沈舒雲回過神來,撞進蕭莫一雙狹長眼眸裏,回了一個略帶尷尬的笑,道:“沒有,哪能呢。”
說完這句話,沈舒雲端起一旁的紅酒喝了一大口,試圖掩飾剛剛的走神。
他們在一家西餐廳吃晚飯,是蕭莫主動邀約。這家店所在樓層很高,此時從窗戶看下去,黑夜中是萬千燈火,璀璨如晝,路上車流人流交會,正是熱鬧繁華的時間。
“你從國內回來就一直心神不定的,”蕭莫拿著牛排刀,用力切下一塊肉,刀刃咬著盤子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怎麼,回來都兩個月了,還沒走出來嗎?”
沈舒雲舌根泛上紅酒殘留的澀意,他垂下眼,輕聲道:“可能吧……畢竟回去遇見了我的孩子。”
蕭莫的手頓了下,聲音微冷:“既然決定了重新開始,那就在這好好生活吧,過去的,都放下。”
“我已經放下了,我既然回來……”
“真的都放下了嗎?”蕭莫打斷了沈舒雲的話,他撐著下巴看沈舒雲,那眼神犀利得似乎能將沈舒雲穿透,“我一直在想能讓你常常走神的到底是什麼,是那座城市,是孩子,還是……那個人?”
沈舒雲的麵色沉了下來,他放下刀叉,把麵前還剩了一大半的牛排的盤子往前一推,不耐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蕭莫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得出沈舒雲是生氣了,可沈舒雲的反應越是大,越是證明他說中了事實——隻有被踩中痛處的人,才會惱羞成怒。不知道為什麼,蕭莫今天就是壓不住心裏那股火。
憑什麼?他努力了幾年,眼見沈舒雲對他的態度已經一點點鬆動了,憑什麼沈舒雲才回去半個月,回來就又是這副茶飯不思、拒人千裏的模樣?那個alpha曾傷害過沈舒雲,那麼又憑什麼讓沈舒雲為他神魂顛倒!
“你到底為什麼那麼為他著迷?為什麼就是忘不掉他?為什麼我就不行?”
“……我吃飽了,另外看你好像也沒什麼吃飯的興致了,那今天就到這裏吧。”沈舒雲站起身,麵色可以說得上是難看了,“我先回去了,這頓飯算我請你的。”
蕭莫捏緊叉子,沒有回答,他怕一開口,就會說出什麼沒法挽回的話來,傷害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所以幹脆閉嘴,將這種可能掐死在源頭。
沈舒雲去結了賬,然後獨自離開了餐廳,把手插在褲兜裏慢慢朝住所走去。新加坡不大,但他的住處離這家餐廳也不算很近,走回去大概四十分鍾,他特意沒有打車,就是想吹吹晚風,讓亂哄哄的腦子清醒下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大反應,就跟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走了半個小時,夜空中忽然亮了一瞬,在沈舒雲還沒意識到那是閃電時,接二連三的悶雷就從厚雲中滾滾而來。
要下雨了。
沈舒雲歎了口氣,心道,這算不算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碩大的雨珠很快就砸了下來,沈舒雲遮著頭跑到一個便利店裏,買了一罐咖啡和一把傘,站在玻璃門內看著這場傾盆大雨,他猜想這種突如其來的大雨應該很快會變小或是停下,於是打算等一會兒。
果不其然,十分鍾後,雨勢漸漸收小,但看起來暫時沒有要停下的跡象。沈舒雲把喝完的咖啡罐丟進垃圾桶,撐著傘走出去,隻身走進了雨幕中,朝已經不遠的家走去。
兩旁的樹枝微垂,被雨洗過的碧葉透著一股油亮亮的綠,在路邊霓虹燈與路燈的交會中模糊成一片油畫似的綠意。雨滴打在黑傘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從傘麵滾落的水滴在傘沿一連串地落下來,像是一串斷線的珠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沈舒雲突然想起寧晚戴在他手上的翡翠珠串,心頭無端跳了一下。
等走到他住的那棟樓,他的鞋子已經被水浸得差不多了。腳泡在雨水中的感覺不算好,沈舒雲歎了口氣,正準備收傘走進那棟公寓,旁邊隱約傳來一句:“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