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柳兒?出了什麼事?值夜的婢女是誰?快開門啊。”方才桌椅碰撞的聲音驚動了其他人。
緋綃目光如炬,朝大門看了一眼,門呼地打開。
一下湧進來五六個人,當先的便是楊知事的側室芙蓉,隨後便是楊知事和兩名家丁、婢女。
芙蓉見了緋綃端坐在床上,頓時麵色蒼白,嚇得瞪圓了眼睛,“柳、柳兒你怎麼醒了?”
語氣中未見驚喜,倒是驚恐占了大半。
“你是誰?”楊知事瞪著王子進道,顯然將他認作歹人。
王子進忙行了個禮,“在下王子進,江淮人氏。”
“王子進?可是向我女兒提親的那個?”
王子進聽了冷汗直冒,麵色通紅,忙道:“正是。”
楊知事聽了甚是不悅,“雖然你與柳兒已有媒妁,可也不能如此胡來。”
而坐在地上一直不吭聲的小荷見了這情勢,突然指著王子進叫道:“老爺,就是他!他要害姑娘,我去阻他,卻被他推在地上。”
王子進見小荷反咬一口,不由生氣,忙道:“是你自己要害柳兒是真,別血口噴人!”
但是周圍的人都盯著他鮮血淋漓的手和剛剛緋綃拋在地上的匕首,眼中滿是疑惑,看來是百口莫辯了。
正在著急,隻聽緋綃道:“爹,讓這些不相幹的人都出去,我有事要說……”
楊知事立刻明白,王子進擅闖女兒閨房,並非光彩之事,確是家醜不可外揚,忙將家丁遣散,將門緊緊關上。
小荷見了如此情勢,知是不妙,坐在地上如篩子般發抖。
“柳兒,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吧?”楊知事悄聲問,眼中全是淚水,似乎生怕聲音大了會嚇到寶貝女兒。
隻聽緋綃悠悠道:“爹,這王公子確是來保護我的……”
聲音有氣無力,似是大病初愈,演得活靈活現。
“這又是怎麼回事?”楊知事指著地上的匕首問道。
緋綃並不答話,對王子進道:“子進,你去小荷懷裏找一下,應該有用來下咒的東西……”
王子進卻垂手不動,畢竟是個姑娘,他怎能去翻人家的衣服?
芙蓉看出王子進的難處,忙伸手道:“小荷,什麼東西給我,不然我就要自己動手了。”
小荷一臉驚恐地看著緋綃,似是不敢相信他會瞧破自己。芙蓉伸手入她懷中,掏出一個手帕包著的物事。
她將手帕打開,看了裏麵的東西,臉色不由一變。
隻見猩紅的手帕裏包著一個布做的小人,人偶上貼著一條黃紙的符咒,便是傻子也看得出這是害人的東西。
“小荷?我和姑娘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
小荷見事情敗露,突然眼露凶光,臉孔扭曲得猙獰怕人。
她站起來冷笑道:“待我不薄?你們那是真的對我好嗎?吃剩的食物、穿舊的衣物賞給我,便是待我不薄嗎?”小荷的語氣冷若冰霜,“可惜、可憐在我來看並不是一種對待人的感情。”
楊知事氣得渾身發顫,“就因為如此,你便加害柳兒,讓她整整昏迷了三年?”
小荷看了楊知事一眼道:“不錯,就是因為如此……”說著她惡狠狠地指著緋綃道,“我們都是一般年紀,憑什麼她就該錦衣玉食,憑什麼她就該受盡寵愛?這個世界為何如此不公平?”
“最讓我記恨的是,三年前,劉家公子來提親,不過是看了她這張臉,就被迷得失魂落魄……我那樣喜歡他,他卻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小荷說著,低頭拭淚,“人道:曲有誤,周郎顧,我在他旁邊伺候,茶水都潑出去,他卻無暇看我……”
所有人都被這少女眼中的妒意和她自憐的神情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這些生活中的小事,竟讓她起了殺心。
“結果你呢,姑娘你卻嫌劉公子呆頭呆腦,拒絕了這門親事。你可知他後來積鬱成病,就此一病不起,在秋天就去世了?”說罷她冷笑了兩聲,“你害死我的心上人,我要你和他一樣受罪,便找到偏門的法子來害你。”
王子進聽了不由心驚,柳兒的記憶中連劉公子這號人物都沒有,卻因這嫉妒成狂的婢女,差點丟了性命。
楊知事聽了甚是氣憤,“小荷,你、你也太過歹毒……”
哪知小荷繼續冷笑,“歹毒的怕不止我一人吧?姑娘變成這副模樣,有人和我一樣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