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緋綃才神神秘秘地回來。王子進忙道:“是不是要去楊知事家?”
緋綃點頭道:“不錯,正是去看看柳兒如何了。”
說著,他又拿了一支毛筆插在王子進頭上,施了隱身法術,“走了,一切要小心行事。”
當夜快近十五,月滿如盤,清冷的月光在地上灑下一片白霜。
“緋綃,你可知楊知事家在哪裏?”王子進走在大街上,隻覺處處陌生。
“知道,不過到了裏麵,還要靠你了。”
“靠我?此話怎講?”王子進不由納悶。
緋綃朝他眨了眨眼,“我又沒有見過柳兒的記憶,如此大的一間宅院,叫我去找一個凡人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難道那個宅子真的是存在的?”王子進一想到那立在荒蕪的曠野上的大宅,死氣彌漫,壓抑陰暗,恐怖的記憶就排山倒海而來。
“不錯,我們到了……”緋綃折扇一指,隻見一座宅邸立在街上,門是朱紅色,與幻境中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在揚州璀璨的燈火中,這座端莊古樸的宅院,隻見大氣磅礴,不見絲毫詭異陰森。
“我們怎麼進去?不會又要撬門吧?”王子進見這宅院如同官邸,估計門內會有守衛當值。
“當然不是。”緋綃搖了搖頭,拉起王子進的手就朝宅邸的磚牆走去。
“又要穿牆嗎?好難過……”他剛剛抗議了一聲,就聞到一股泥土的味道,身上似乎也沾滿了泥土,土灰似乎滲到他身體深處,甚是痛苦。
“子進,我們走吧。”王子進聽到緋綃叫他,忙睜開眼睛,隻見自己已經站到了庭院之中。
一條青石板鋪就的路直通大廳,與幻景中所見一樣。
“子進,我們該往哪邊走?”緋綃回頭問他。
王子進連忙一馬當先,跑到前麵去帶路。
兩人輕車熟路地走到回廊上,回廊中也不見陰森,旁邊花木扶疏,昏黃的燭火從窗縫中揮灑而出,顯得溫馨而寧靜。
“再往前走,就是柳兒的房間。”王子進懼意全消,果然幻景是幻景,現實是現實,差別不啻天上人間。
他快走兩步,帶緋綃來到了一扇古樸的雕花木門前,輕聲道:“就是這裏!”
“噓。”緋綃豎起一隻手指,暗示他不要說話,隻見屋中光線朦朧,竟有人在裏麵。
隻見一位中年美婦和一位眉須皆花白的老爺坐在房中,商議事情。
“今日竟有媒人給柳兒提親了,那戶人家是不是不知道柳兒的病啊?”老爺長相端莊,頗為憂慮地說。
“媒人下的禮單甚是豐厚,就看柳兒有沒有這個福分了……”身穿靛色錦袍的美婦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似喜極而泣。
王子進聽了她的聲音,腦中竟轟的一響,這聲音竟與在曠野上追殺他的妖婦的聲音一模一樣。
隻見那位老爺拉著她的手道:“芙蓉,這麼多年,可苦了你了,待柳兒出嫁了,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老爺……”芙蓉望著丈夫,竟無語凝噎。燈光映出她姣好的側臉,確是如芙蓉般豔麗出塵,隻是此時人到中年,比幻景中添了幾分滄桑憔悴。
王子進見她麵貌平和美麗,完全沒有那日所見的戾氣,更加疑惑。
正尋思間,隻見這對感情至深的夫妻攜手起身,似要離開。
芙蓉輕輕對那位老爺道:“柳兒到了該吃藥的時間,我要去準備了。”
她輕提裙擺,一雙繡著白色蘭花的繡花鞋在錦緞袍子下若隱若現。
王子進和緋綃忙將門口讓開,隻見兩人先後出去。
那中年男子道:“明日便答應了那門親事吧,看聘禮那戶人家似乎甚是殷實,希望衝衝喜柳兒能好起來。”
兩人邊說邊走,慢慢走到回廊的盡頭,拐了個彎,身影便消失了。
王子進卻不由傻了,現實與柳兒的內心相差太大了,而那要加害她的人,真的是這個側室嗎?
緋綃也滿眼迷惑,二人不約而同地長長歎息,隻覺這平凡的宅院,不知比幻境中可怕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