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如此哀傷……”王子進插嘴說了一句,本想安慰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覺心下淒然,其實誰年少時沒有淩雲壯誌,可是到得老來,又能實現多少?
正是一場愁夢酒醒時,少年心事誰當雲?
隻見宗芝朝緋綃作了一個揖,“多謝兄台點化,若不是兄台,我的靈魂還會被功名羈絆,如妖似魔。”
“其實除卻名利,人生還有許多精彩之處,隻是往往醉心於此的人無法發現。”緋綃頷首微笑,連連點頭。
宗芝望著庭院中黃金般的落葉,秋日朗朗夜空,似乎有無限惋惜。本來他也應有精彩的人生,卻將青春都蹉跎於這方寸間,虛度了光陰,就連死了都成為妖魔。
這滿樹的芳菲如今謝了明年還會再開,自己的人生卻隻有一次,不再重來。
他長歎一聲,轉身朝王子進道:“王兄,宗芝要走了,這筆就留給你做個紀念吧!”說完,將那杆筆塞到王子進手中,衣裾飄飄,大步走到那隔間外麵,邊走邊唱道,“勸君看取名利場,今古夢茫茫。”
他一身青衫踏在金黃落葉之上,姿勢瀟灑,且歌且行,漸行漸遠,也不知向哪裏去了,隻餘歌聲在空曠場地中回蕩:“今古夢茫茫……夢茫茫啊……”
“他這般走了是向哪裏去?”王子進握著那杆禿筆,望著宗芝消失的背影,心中甚是酸澀。
“走出這名利場,去哪裏也是好的!”
兩人再看那隔間,蛛網密布,灰塵足有一寸來厚,顯是很久都沒有人用過。
此時天已漸亮,已有勤勞的考生起來答題。這如蜂巢般的百餘隔間,又盛滿了追名逐利的野心,一場沒有兵刃的鏖戰又將開始,到得最後,又有幾人能夠幸存?
是日白天,王子進了了一樁心事,竟覺得精神抖擻。他忙準備了筆墨紙硯,就等考官前來發貢紙了。
隻見幾個考官依次將貢紙與題目發了下去,可是發到他麵前竟然停住了,接著在登名錄上他的名字下麵畫了一個朱筆的叉。
王子進不覺納悶,自己明明在這裏,怎麼會缺考?正猶疑間,不覺摸到了頭上的毛筆,心中不由暗叫糟糕,那隱身之術緋綃忘記消解了。
他急忙跑出了考場,一路狂奔,跑回客棧去找緋綃。
哪知他找了大半天工夫,正午時分才在一家飯館找到了這家夥,彼時緋綃正在快活地喝酒吃雞。
“快快快,將這法術解了,我好再回去赴考!”王子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緋綃抓著一隻雞腿,並不著急,“我若將你這法術解了,你要如何再入得那貢院啊?”
此話一出,王子進卻是不知如何作答,呆立在那裏,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哎呀呀,趕快坐下一起吃肉喝酒吧,莫要想那勞什子考試了。”緋綃在一旁叫道。
事已至此,王子進隻得無奈地坐下,和他一起吃起雞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科考的最後一天,竟是在飯館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