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揉著手中帕子，冷聲道，“你沒瞧見嗎，自打三丫頭落水病好以後，她那性子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今兒個跟著趙嬤嬤學習宮中規矩，趙嬤嬤去老太太那裏說話，竟沒提三丫頭半分的不好，真是怪了，從前囂張跋扈的小丫頭，怎麼突然就沉穩了？”
王媽媽也覺得怪異的很，眼珠子一轉，低聲道，“三小姐舉止不同從前，倒也正好可以助咱們成事……”
大太太眼風微動，左右看看，立刻問道，“你去辦的事情，可辦妥當了？你確定不會留下什麼把柄吧？”
“您放心吧，就算是事情敗露，也絕對不會牽扯到您身上的，您就等著看好戲吧……”王媽媽一副十拿九穩的表情。
大太太沉了沉眼眸，捏著手中一串檀香珠子，呼一口氣，閉眼道，“你說的對，深宅大院那有幹淨事？”
…………
是夜，杜懷遠從宮中回來後先去看了老太太，把太後的意思跟老太太說了，“……太後那邊著急給太子定親，皇上龍體怕是不中用了，太後的意思是，將來後宮中必須得有咱們杜家的人，大丫頭和三丫頭，明天都要跟著進宮。”
說到這裏，杜懷遠歎了一口。
杜家其實一直是靠著流血流汗才建立功勳走到今時今日的，作為武將出身的他，內心裏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們進宮爭寵，雖說朝廷有人好當官，但他更願意流血流汗保家宅，也不想用女兒們的一輩子去換榮華富貴。
杜老太太斜斜依在榻上，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她生的兒子她自然了解，“心疼你女兒們？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當年太後娘娘初進宮的時候，不知道遭了多少暗算才一步步登上後位，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身為杜家的女兒，進了宮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護著咱們杜家，咱們杜家也一直奮力為她搏命。”
杜老太太也歎息了一聲，“這世道，那個人又過的容易呢？咱杜家的女孩兒好歹生在豪門，吃喝不愁，若是生在鄉野，別說是進宮了，連頓飽飯怕都是奢侈，難，都難……”
“隻是，王太傅那邊怕是不好說。”杜懷遠有些為難，他和王太傅雖說並沒有十分要好的私交，但王太傅在朝廷中的為人一直都很正直，做事情也多為老百姓考慮，這樣的人，突然間沒了女兒，已經是傷心欲絕的事情了，如今女兒屍骨未寒，宮中就要重新封妃取代他死去女兒的位置，實在有些殘忍。
杜老太太沉吟了一下，“這事情也不是咱們能決定的，王太傅就算是埋怨，也不該埋怨咱們杜家，這是帝王家的事情，咱們也隻是為人臣子，如何左右？說到底，也是他女兒命苦……”
這話聽著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但也是事實。
杜老太太揉著太陽穴，揚一揚手，“去吧，歇著去，明兒一早還要送兩個丫頭進宮呢。”
杜懷遠行了跪安禮，心事重重出了院子，先去了大太太屋裏。
大太太屋裏頭竟然早早就滅了燈。
王媽媽在外頭伺候著，看到杜懷遠立馬笑容滿麵迎上去，壓低了聲音道，“太太今兒吹了點風，頭風犯了，早早歇著了。”
杜懷遠原本想和大太太商議一下女兒們進宮的事情，聽聞此言便也不進去了，“明兒請大夫給太太好好瞧瞧。”
王媽媽點頭應是，又趕緊笑著回話道，“太太早早就吩咐小廚房給您燉了乳鴿湯，說是天冷，喝完熱湯好歇著，您看，這湯水，是送那位姨娘的屋裏頭去？”
言下之意便是問杜懷遠要歇在那位姨娘的屋裏頭？
對於杜懷遠來說，媵妾劉姨娘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罷了，若不是看在她是嶽丈家的養女份上，是斷然不可能納她為妾的，更不可能讓她生兒育女，對他來說，自然是許姨娘更好。
“送去秋梧院吧。”
杜懷遠背著手去了秋梧院。
王媽媽著實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杜懷遠不肯去秋梧院，幸好他選了秋梧院。
一麵命人趕緊去給秋梧院送湯水，一麵趕緊跑回去給大太太回話。
“將軍已經去了秋梧院了……”
大太太壓根就沒睡，隻是熄了燈罷了，摸黑趕緊呷一口茶，心還有些慌慌的，“已經去了秋梧院？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吧？當真不會露出馬腳？”
“這個您放心，但凡露出一絲絲馬腳，自然會有人認下這事的，絕不會牽扯上您分毫。”
王媽媽眼神很堅定，她跟著大太太這麼多年，早就恨不得把許姨娘給治死，一家之主被一個小妾壓得抬不起頭來，成何體統？連她這個陪嫁媽媽都覺得恥辱，更何況，小妾的女兒如今還想爬上嫡女的頭，和嫡女爭高低，這事情，斷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