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斂的長睫輕輕顫抖了幾下。
睡夢中的少女似有所覺, 斜垂在胸前的鮫珠明潤,倏然透出幽微閃爍的光芒,好似暗夜裏的一點熒光。
恍若長夢乍回, 魔域少君猛然醒神, 從無邊無際的黑暗欲海裏抽離。
他頓住了手上的動作。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要取得木姑娘完全的信任, 確保勢在必得的情況, 才能暴露野心和企圖。
眼神逐漸從她的麵龐遊移,落到了那顆熠熠閃爍的明珠上。
魔域少君目光一沉。
這是……南海鮫珠?她的法器?
忽然又起了別的興趣, 他轉而將手伸向那枚珠子。
指尖觸碰到鮫珠幽光的一刹那,甚至還未完全貼近,他立時感到炙熾的灼燒感在手指皮膚綻開,就像在觸碰一塊燒紅的烙鐵。
頃刻間,保養良好的五根手指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但他麵色卻不動, 仿佛無事發生一般。
他能真切感覺到, 這顆鮫珠蘊藏著一股很強大可怕的力量。
既不是人的力量, 也不是妖魔的力量, 甚至遠在他的魔尊父君之上。
是仙?是神?
仙神因何特別庇佑這個小姑娘呢?
盯著手指上綻開的血肉,魔域少君微微牽動嘴角, 他隻覺得木姑娘身上有許多不可捉摸的秘密,實在是很有意思, 更想去深入探究。
“……你在做什麼。”
靜謐的篝火夜空被一道冷冽嗓音陡然震碎。
說話的人咬字又低又沉,像是在極力壓抑著聲音裏翻湧的殺意。
周雪宥肩上扛著樹枝未動, 筆直地佇立在林間入口。
從他的角度看來,彎腰的晏蕭平離慕芷蘿很是接近,一隻手正放在她的胸口位置……如同趁機輕薄於她。
……該死。
聞聲,晏蕭平身形一頓。
麵上稍顯訝然的神情被他收斂, 受傷的手掌無聲攏入袖中,從地上站起後,他回頭衝周雪宥笑了笑。
“周道友,你回來了?”
從容淡定地挪動腳步,返回原本該他們歇息的那塊區域,晏蕭平麵容依然是笑,出言解釋道:“木姑娘方才在睡夢中說了夢話,晏某正湊近細聽呢。”
他話音裏的態度誠摯極了,似乎真有其事,“是很有意思的話,周道友也想知道木姑娘說了什麼嗎?”
周雪宥神色不明地垂下眼睫,在晏蕭平說話間,將肩上背負的幹柴放置於地。
少年眸色森然,眉宇的戾氣時隱時現,開口道:“你該死。”
三個字,簡明扼要。
好似一截淬染血液的劍鋒,徑直抵向晏蕭平的喉管。
“該死?”晏蕭平麵色自若,唇畔浮現一抹哂笑,“在下並未對木姑娘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周道友不可濫殺清白無罪之人。”
“木姑娘心地仁慈善良,倘若她看到你手染無辜人血,你覺得她會諒解寬恕你嗎?”
“你、該死。”
周雪宥隻是機械性地重複這句話。
眼中被黯淡無光的陰霾所侵占,他漸漸失去清明理智,回手攥上冰冷的劍柄,劍身璀璨的光華隨他拔劍的動作傾瀉而出。
“噓,小聲點兒。”
晏蕭平側頭,溫和地望向篝火旁熟睡的少女,“我們可別把木姑娘給吵醒了,她這些天太過勞累,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