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立刻被黃燦燦的顏色占據了大半, 狂風將她額前的符紙吹得獵獵直響,卻如同刷了一層強力膠似的,符咒牢固地粘在她腦門上。
慕芷蘿似是窒了一下, 一時間沒能轉過神來。
這是, 避雷符!
周雪宥把他的避雷符給她了!
心裏剛明白過來, 雷霆頃刻間降下, 霹靂爆炸之聲響徹天幕,一道道藍色的電光扭曲著在三人周身纏繞迸濺。
她急忙抬頭看向他, 然而對方的表情被符紙遮擋住,她隻看到少年被風揚起的霜色下擺。
她伸手想把符咒扯下來還給他,卻猛然間記起,避雷符一旦貼上,至少一炷香時間內不可換人,這也是雷劫幻境的規則之一。
盡管這規則沒什麼效用, 鑽空子的人照樣鑽。
慕芷蘿縮了縮脖子, 畏懼地閉住眼睛, 幾步衝上前握緊少年勁瘦的小臂, 希望能和他分擔一半雷劫的威力。
然而,明顯感受到天雷的衝擊比之前小了許多。
經過一次次雷霆的錘煉洗禮, 且在避雷符咒的加持之下,這回的雷劫居然在她的受痛範圍之內, 至少不會再疼暈過去了。
可身旁周雪宥的情況卻不太好。
電光大熾,少年瞬間被天雷擊彎了腰, 雙膝重重砸在沙地裏。
他劇烈地喘息著,鬢邊碎發淩亂舞動,全身的肌肉都因痛苦而微微顫抖。
慕芷蘿雙手抱住他的手臂,能感受到他的身軀因痛苦而震動不止。
她想幫他, 可是沒用。
他們並不是雙人試煉的一組,她無法替他承受天雷之力。
為什麼……?
周雪宥為什麼要把避雷符咒給她?
慕芷蘿實在想不通,幻境的雷擊雖不會損傷身體根基,但她終歸切身經受過。
失去避雷符咒的庇護,用肉身硬扛天雷,幾乎同淩遲折磨沒什麼兩樣。
如果周雪宥當真沒有一絲一毫在意她,又怎麼可能會在危急時刻,把唯一的避雷符咒給了她……而獨自去承受莫大的苦楚?
在周遭狂沙走石、電閃轟鳴中,慕芷蘿一顆心髒怦然加速跳動。
有股溫柔的熱度從倆人觸碰的肌膚,一直綿延至她的臉頰耳根。
她可不像他,不是一塊遲鈍木訥的榆木腦袋,遂忍不住心旌搖曳,翻來覆去地猜想——
周雪宥之所以這麼做,其實,其實是在乎她的吧?
甚至,有沒有可能,他就像原書中那般,已經深深陷入情愫……而不自知?
短暫的失神之後,視野所及漸漸明朗。
兩根手指掀開符紙,慕芷蘿再度仰起腦袋,隻見上空墨色的烏雲已經散去,天穹恢複晴朗,一輪毒辣的驕陽當空普照,空氣悶熱難當。
她即刻去查看旁邊的少年,扶著他的臂膀,關切問道:“你、你還好嗎?”
周雪宥垂著頭,單手撐在地上,沒法立即出聲回應。
他低低地喘了一會兒後,回手將背後的長劍舉至身前,以劍鞘支地,艱難地站起身。
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事。”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
慕芷蘿瞪著眼睛,她臉上的熱度還未完全消散,五指從他的小臂一路滑到手背,緊張地伸了進去,扣住少年的手掌。
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其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繭子。
她不經意地撫摸過他指腹的薄繭,可以想象他平常刻苦練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