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罷了。】
不知是何方傳來的歎息聲,又好像被一隻手按住了眼皮。
【我助你破金丹,但你記住,一定要活下去。】
話音飄蕩間,一股冷冷若冰泉的氣流侵入女孩發燙的額頭。
說話的人仿佛就在近前,慕芷蘿登時抬起手,一把抓住覆蓋在眼皮上的清涼觸感。
“你是誰?”
【我……】
隻聽一陣紊亂的咳氣聲,回答她的聲音刹那間化為虛無。
滴答。滴答。
眼皮好似灌了鉛水,女孩用盡全力張開了眼睫,四麵石壁折射而來的光線幽微。
她並不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
入目是血肉模糊的手骨,握成拳狀,正舉在眉心。
周身的脹痛感緩解了不少,慕芷蘿艱難地撐坐起身,順著身體裏憑空多出的那股真氣吐納調息。
衝撞的靈流來勢洶洶,她隻能一點一點地將其縮壓進經脈骨骼。
不知不覺間鬆開手指,一顆帶血的珠子自她的掌心滾出,墜落到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慕芷蘿定睛看過去,不禁微微一怔。
這不是……她放在洞外的護身鮫珠嗎?
為什麼它可以進洞?它又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
無數個問號在腦海裏冒出,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恍惚覺得這顆明珠活物似的在冒血,珠子周邊已經積聚了小小一灘粘稠的殷紅液體。
也可能……是她自己的血吧。
還沒等慕芷蘿細細琢磨,眼前的鮫珠突然閃爍出一層幽藍的光,光芒愈加耀目。
修煉洞府被它照得如同白晝。
她努力挪動自己傷殘的身軀,試圖靠近鮫珠,直到近前,才發現鮫珠之上是一個不平整的暗格。
褪了皮膚的雙手實在疼痛難捱,她便仰著頭,用尖尖的下巴去頂開暗格。
啪嗒一聲,地麵的某塊石頭鬆動。
慕芷蘿用手肘移開石塊,看到的卻是厚厚一撂泛黃的書信。
細細去看其上的文字,原來是緋顏師父小時候撰寫的信件。
轉移注意力的同時,身上會覺得好受一些,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抬著下巴隨意翻了翻那些信紙。
不一會兒,眼睛忍不住越瞪越大,緊跟著心髒也越跳越快。
她看到了什麼……
其實大多都是些陳年的雞皮舊事,但令人震驚的是,其中有幾封信提及她爹的名字。
慕芷蘿忍不住張大了嘴巴,緋顏師父在還是一個小弟子的時候,居然追過她爹一百年!!
追了一百年,又被拒絕了一百年。
怪不得現在師父她老人家一副很討厭木老醫仙的樣子。
這真是有世仇礙…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
女孩慌亂地將信紙全都推回原位,然而匆忙之間,下巴不慎磨破了一層皮,幾滴血珠猝然砸到其中某一頁紙麵上。
心道一聲“完蛋”,她趕忙將這頁信紙用嘴叼出來,試著施展個除垢法訣將血汙清除幹淨。
也不知道憑現在的狀態能不能施法。
隻不過,當看清書信上的內容時,慕芷蘿手上施法的動作驀地停住了。
這不是普通的信件,而是一幅琅繯九宮圖。
在原身的記憶裏,她對這張圖有點兒印象,幼年時期在親爹的藥爐見過一眼。
彼時原身未曾修行,算半個凡胎,險些被這張圖給魘住,幸而道行高深的老爹將她救了出來。
這張圖有些邪門,她爹破解未果,之後便讓給緋顏仙尊觀摩其中法門。
或許師父後來也沒能瞧出什麼,就將這張詭譎的圖紙壓箱底了吧。
慕芷蘿現在盯著這幅琅繯九宮圖,竟覺得體內激流湧動的靈流開始舒緩了下來。
她定了定心神,再配合著那道莫名其妙的氣流,自上而下循環流轉……可喜的是,靈流好似化為己用一般乖乖地聽她指揮!
雖然還不確定能否克化靈流,至少她現在看到一線生存的曙光了。
洞府內部與外界隔絕,終日不見日升月落。
慕芷蘿也不知道她在裏頭具體關了有多久。
吞下的丹藥就像一袋比人高的大米,她每天消化進去一點點,每天消化一點點,希冀可以全部消化完。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慕芷蘿大概摸清楚了琅繯九宮圖的屬性,它擅長吞噬修士的修為靈力,以及紊亂人的心神魂魄。
然而慕芷蘿現今的靈力與軀殼極不相符,神思早已是一團亂麻,這張圖紙反而能幫助她寧定心境、克化體內靈流。
可惜它才不是好心相助,而是想等她斂神靜氣、無所縈懷之時,再攪亂吞噬她的修為境。
基本算是個對正常人沒啥子卵用的,有點小惡魔屬性的法器吧。
即將克化完體內最後一股靈流時,慕芷蘿眼疾手快地把這張圖抄起,生死競速般將它重新按壓回石塊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