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走出醫院大門,他有些沮喪,低著頭,沒想到有人會和自己說話。
剛剛被女人罵了一個狗血噴頭,卻又無從還嘴,加上之前幾個月內發生的事情讓他心生一種迷茫。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還真是這樣。
仿佛周圍都是白色霧靄,眼鏡男根本看不清路在何方。
“你叫什麼名字?”周主任追上去問道。
“呃……”眼鏡男嚇了一跳,回頭看見周主任,連忙轉身,恭恭敬敬的說道,“您是南大附院的周主任吧,您好您好。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你是哪家醫院來的?”周主任又問道。
“周主任,我叫夏勇,是金湯醫院普外科的醫生……從前是。”眼鏡男沮喪的小聲說道。
金湯醫院位於市中心,是津海市的一家三級甲等公立醫院,整體人員素質還是相當不錯的。即便是在整個津海市,也能排的進前五。
“我看你鬱悶,和你說說話。人麼,總要經曆磕磕絆絆的,可別想不開嘍。在時間麵前,這都不算事兒。多少年後你回頭看,連個小土包都算不上。”周主任微笑著說道。
“謝謝主任,我……現在……還好。”夏勇歎了口氣說道。
“當醫生麼,總是會遇到事兒的,別說是你,我這輩子出的事兒也不少。”周主任說道,“但說句不好聽的,誰能不犯錯誤,咱們是人,不是機器。再說了,機器就行?拍出來的片子機器就能直接給診斷了?”
夏勇歎了口氣。
天上有雪花飄落,周主任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笑道,“一邊走一邊說,我這老骨頭可是扛不住。”
“周主任,謝謝您,我沒事兒,要不您先回吧。”夏勇說道。
“我以前是科室主任,遇到小大夫有問題,習慣開導一下。你要是不嫌棄就跟我說說,在整個津門的醫療圈,我也算是有點人脈。”周主任見夏勇可憐,便安慰說道。
“主任,我這算是咎由自取。”夏勇苦笑,“3個月前搶救,給患者取金屬異物。結果沒有全都找到,想在想應該是漏下了一個不到1cm的異物。後來患者發現右下肺實質性病變,在您醫院做的肺葉切除手術。”
“呃……”周主任怔了一下,金屬異物,這玩意最是難找不過了。披著鉛衣在放射科的放射機器下麵,一點點的找東西。很多時候看到在某個位置,但要一點點打開組織,從血肉模糊中分辨出來異物在哪。
有個把遺漏也是正常,做手術之前都要和患者說清楚,大多數患者也會理解。但很多時候血肉模糊之中根本沒法找幾個毫米大小的金屬異物,即便是周主任也不敢確定自己能百分百做到。
“後來呢?怎麼扯到肺部的問題了。”
“我倒黴,其實也是活該,活兒幹的不行。”夏勇說道,“在您的醫院做完手術,發現來源於肺靜脈裏的實質性腫物是金屬殘片,不大,幾個毫米,導致患者切了一個肺葉。”
夏勇說話的語氣裏充滿了內疚與悔恨。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周主任知道他心裏滿滿的都是假設。如果那時候再認真一點、如果那時候運氣再好一點。
不過因為金屬異物切除肺葉,這可是真的很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