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隻是憤怒而已,畫麵裏的手術過程,他挑不出來一點問題。
要是自己在手術台上,估計也隻能做到這種程度。
當然,這隻是萊納醫生自己的想法。在他的內心深處,萊納醫生很確定自己達不到術者的水平。
從最開始的遊離,一直到阻斷、體外循環建立、切開主動脈弓,每一步都很幹淨,簡單明快。
手術做的很快,但並不是單純的飆手速。雖然快,卻並不亂,每一步都有板有眼,就像是……萊納醫生知道,就像是自己用最認真的態度來做這台手術,而速度則是倍速快進的。
雖然心裏不服氣,但他卻沒辦法反駁。
吻合,明顯是用的顯微手術吻合,針眼不大,血管內、外膜也沒有任何撕裂或是疑似撕裂的痕跡。
每完成一個吻合口,將阻閉鉗向四分支人工血管吻合分支近端移一個位置,使每個已吻合血管及時供血。
每個移動的位置都很標準,像是用尺子量過的一樣。
這就是巔峰麼?萊納有些恍惚。
要是自己判斷已經死亡的患者被救回來,萊納知道,自己的自信會遭受到史無前例的打擊。
“萊納,血管吻合一直都是你的弱點,我想從這台手術中,你能學到很多。”查爾斯博士忽然說到。
萊納醫生沉默。
雖然知道這是事情的真相,可他依舊不願意承認自己手術竟然要比那個黃皮膚的年輕人做的差。
如果麵對的是自己的老師查爾斯博士的話,萊納還能想老師已經不做手術了,即便從前的水平更高,可是那有什麼意義呢?
但即使是這種虛無的陰霾,也帶給萊納醫生近乎於無限的壓力。
所以他才接受了克利夫蘭的邀請,離開梅奧診所。
這種行為也間接的導致克利夫蘭診所在心髒外科領域排名超過梅奧診所。
可是眼前的這台手術,卻是另外一個概念。
術者比自己更年輕,在原本應該積累經驗的時代,術者就已經攀登到如此高度了。那以後呢?他會成為什麼樣的一名術者。
萊納有些恍惚,他覺得自己好像剛剛畢業,看著查爾斯博士在做手術一樣。
心裏無限的敬仰與欽佩。
但他很快清醒,告訴自己做手術的人是那個更年輕的術者。
年輕帶給萊納的壓力,遠遠超出查爾斯博士給他的壓力。
因為術者更年輕,他的極限並不僅僅在這裏。因為術者更年輕,他將要統治心胸外科領域很多年。
一想到這裏,萊納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已經開始疼了。
還沒等走出查爾斯博士的陰霾,自己又被另外一層更厚重、永遠都無法擺脫的陰霾籠罩了麼?
“萊納,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一名好的外科醫生可以跨學科手術的事情麼?”查爾斯博士一邊看著手術,一邊問到。
“老師,我記得。”萊納恍惚的回答,緊握雙拳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鬆開。
“這就是為什麼。”查爾斯博士看著屏幕上的影像說到:“手術的目的簡單清晰,隻要了解解剖結構,其實沒什麼手術是不能做的。但這些都根植於一點——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