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沒來得及交代,患者在胸外心髒按壓的狀態下送到手術室進行手術的。”趙雲龍道:“我後來在開體外循環之前,和患者家屬交代了一次,懷疑又煙霧病,血液肝素化很可能會導致腦出血。”
“家裏怎麼說?”鄭仁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如果家屬配合,患者至少有三成到一半的概率是能救回來的。
但要是患者家屬不配合……
還不如直接放棄搶救來的更痛快一些。那樣的話,醫療糾紛和矛盾都會少很多。
上了體外膜肺,患者會死會活都不好說。但對於猶豫不決的患者家屬而言,住院期間花費卻大幅攀升。
可是不上體外膜肺,患者必死無疑,區別隻在於能多活幾個小時而已。
心好累,鄭仁也不願意麵對這種情況。
但生活就是這樣,不可能像在係統手術室裏一樣,讓自己為所欲為。
“患者是二婚,她的現任丈夫說要放棄治療。”趙雲龍道,“但她女兒剛剛趕過來,堅決要求治療,而且很痛快的簽了字。”
鄭仁的心剛沉下去,便又升了起來。
好複雜的家庭環境,難怪最開始連核磁共振都要等一天才做。
能上手術,活著下來,趙雲龍已經擔了天大的風險。
“我去看看。”鄭仁道。
“鄭老板,張教授在外麵和患者家屬溝通呢。”趙雲龍道:“稍等等再去吧。”
“溝通什麼?”鄭仁在趙雲龍的語氣中聽出來一絲不好的意思。
“實話實說,再一次重複患者能活的可能性不大。”趙雲龍沮喪的說到。
沒人能比主刀醫生、管床醫生更期待患者活著。這種期待是很複雜、很難一言而盡的。
鄭仁也知道,張教授交代完之後,家屬大概率會放棄治療,患者是死定了。
隻要患者家屬放棄搶救,把IABP一撤,等下一次心室快速搏動,心功能衰竭,患者就死了。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
“是經濟問題麼?”鄭仁問道。
“嗯,家裏不是很寬裕。”趙雲龍道:“外來務工,在老家的社保都沒交過。”
“要是我……”鄭仁說了一半,就頓住了。
趙雲龍無奈的拍了拍鄭仁的肩膀,沒有說什麼,沉默走回病房。
直播急診搶救,上體外膜肺?
杏林園的直播,成功率是一個很關鍵的因素。
而患者本身各種問題,上了體外膜肺能怎麼樣?煙霧病,因為體內血液肝素化,一個微小動脈瘤破裂出血,就得直播患者死亡。
對於成熟的商業運作來講,這是完全不成立的。
鄭仁一路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口碑,也會因為患者的死亡而遭到致命性的破壞。
可是……鄭仁在琢磨的並不是上體外膜肺的事情,而是煙霧病進行手術治療。
先把能出血的位置給堵住,其他的事情就比較好解決了。
鄭仁判斷,要是有體外膜肺的支撐,搭橋手術做的沒問題,患者還是有概率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