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名重度骨盆骨折的重患?要是從最開始算,到現在三天多的時間,開五六個術間連續不斷的做手術,倒也有可能。
不過介入醫生本來就少,到底是誰在這兒做手術呢?
他沉默下去,已經麻木的肢體與大腦無法支撐他想其他的事兒。所有精力都用來手術,似乎永無窮盡的手術。
來到介入手術室,走廊裏有巡回護士忙碌的身影,外麵的加床上躺著十多名重傷者。
能看得出來,這些重傷者都是肢體被重物壓了很久,導致壞死的那種。
這種傷員,除了截肢之外,沒別的辦法了。孫總沉默,他總是覺得愧對這些傷員。
為什麼就沒有更新、更先進的醫療手段,能保住肢體呢?!
腳步加快,像是做了虧心事兒一樣,孫總徑直走進手術室。
“人呢?”孫總問到。
“裏麵坐著睡著了。”蔣主任指了指手術室,說道。
“怎麼不去值班室休息一會?”孫總皺眉。
“說著說著話,鄭醫生就睡著了。”蔣主任歎了口氣,壓抑住各種情緒,“一共就兩個術間,另外一個是鄭醫生的助手和剛從美國梅奧診所趕回來的穆教授一起做手術。這個術間,隻有鄭醫生自己。”
話,說到這種程度,也就夠了。
孫總有些驚訝,但卻沒有更多的情緒。大家都一樣,所有人都已經到了極限,卻依舊奮鬥著。
可是似乎有哪裏不對,孫總的腦子有點暈乎乎的,也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問題。
蔣主任打開手術室的氣密鉛門,三人走進去。
鄭仁歪著頭,身上穿著藍色的一次性無菌手術衣,睡的正香。
謝寧的目光有些複雜,看著鄭仁,眼神專注。
“鄭醫生,鄭醫生?”蔣主任輕聲呼喚。
雖然不忍心,但剛剛路過那些需要截肢的傷員,再怎麼不情願,也得把他叫起來。
“骨科醫生來了?和介入配合過麼?”鄭仁的微鼾立即消失,縹緲的聲音像是在說夢話一般。
蔣主任沒說話,看了一眼孫總。
“配合過。”孫總點頭。
鄭仁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有三個人,他笑了笑。
笑容牽扯到臉上的淤青,一陣疼痛,人似乎精神了些。
“我睡了多久?”鄭仁問到。
“十分鍾左右。”
“哦,那可以了。”鄭仁隨即從地上站來來,一把撕掉一次性無菌服,扔到醫療廢物垃圾桶裏,“現在開始做,這位……”
“這位是骨科的孫總。”蔣主任介紹到。
“孫總在操作間看吧,我做完之後,有什麼問題,咱們兩個討論一下。”鄭仁的語氣很平淡,卻有著一股子不容拒絕的味道。
這是上級醫生下命令麼?
孫總很熟悉這種聽起來客氣,但卻居高臨下的語句。
如果是省院,能和自己這麼說話的也隻有介入科的主任以及一位退休的老教授。
畢竟不是一個科室,相互之間還都要客氣一點點。隻是雖然客氣,但是上級醫生的氣勢是不變的。
這位……看起來很年輕啊,這種發自骨子裏麵的自信到底是哪來的?而且……孫總心裏有些奇怪,但卻說不出來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