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年的男性重傷員被抬了下去,他的右側大腿被截掉了。
要是在平時,傷者隻需要做骨折固定,了不起切開減壓就可以。
但是在現在,卻要截掉一條大腿……
“下一個。”景主任的嗓子已經徹底啞了,拚命擠出來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出來是自己剛說的話。
又一名患者被送上手術台,景主任用間歇期坐在手術室的凳子上,閉目養神。手下的小大夫負責做搬運患者,術前消毒等準備工作。
患者胸前有一個用醫用膠布貼的緊緊的塑料袋,骨科醫生毫不猶豫把膠布揭掉,把塑料袋扔到紅色垃圾桶裏。
巡回護士看到這一幕,她剛剛睡了幾個小時,精神頭還是很足的。
是的,從前一天隻睡兩三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全都在工作,已經可以讓人崩潰了。
但是在現在的情況下,她是這裏麵精力最充沛的一個人。
巡回護士意識塑料袋裏可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比如說患者的身份,以便患者家屬尋找。
她用卵圓鉗子把塑料袋從紅色垃圾桶裏夾出來,打開來看一眼。
“這個患者的肢體水腫不重,主任。蘇姐,準備……”骨科醫生說了一半,話就被巡回護士打斷。
“這是前線醫生留的病曆。”巡回護士沉聲說到。
“啥?”骨科醫生沒聽懂,前線?醫生?病曆?
前線什麼都缺,有些地兒連水都要空投。而空投一次純淨水,成本至少達到每瓶一百元。
即便是這樣,因為天氣原因,大部分的水和食物都無法落到災民的手裏。而前線總指揮部更是不計成本,不計代價的持續不斷空投。
缺東西都缺成這樣了,還有醫生在前線留下病曆?
景主任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他伸手,道:“給我看看。”
一張麵巾紙交到景主任手裏,整張紙濕漉漉的,拿在手裏,很沉,很沉。
他看著上麵有些淩亂的字跡,鼻子一酸。
這是在什麼樣艱苦的條件下進行的醫療救治啊……
雖然沒有親身經曆,但景主任卻能想象得到。
看了將近三分鍾,景主任沉默,一言不發。小心翼翼捏著那張麵巾紙的手微微顫抖,越抖越厲害。
“主任?”巡回護士隻看了一眼,就把麵巾紙交給景主任了。她見景主任情況有些不對,馬上問到。
景主任沒說話,用大手胡亂的擦了一把臉,情緒略平穩後才說道:“這個患者在前線做了取栓手術,時間是6小時前。”
“……”巡回護士愣了。
“……”正在消毒的骨科醫生也愣了。
前線那種條件,還能做取栓手術呢?
重度外傷,取栓手術的難度要比一般心腦血管疾病的取栓難度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為原本正常的生理解剖結構被破壞,栓子又多又密,很難取出。
在省二院平時都很少做這種手術,前線竟然有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