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先生放下照片,狼狽的摸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拿起了另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是黎欣出生的時候拍的照片。
粉粉嫩嫩的小團子,小手握成拳頭,緊緊的攥著他的手指。
看著這張照片,黎老先生的眼淚刷的一下就衝出了眼眶。
他虧欠啊!
虧欠了自己的大女兒!
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他,他的女兒就不會離家出走,就不會死在了外麵,至今不能回家。
如果大女兒沒有離開這個家,他的小女兒也不會死在外麵。
這就是報應啊!
桌子上散落的其他的照片,有的是黎欣小時候獲獎的照片,有的是黎歌跟黎欣兩姐妹在一起的合照。
照片上的黎歌,看向黎欣的眼神,是充滿敬佩濡慕的。
黎欣喜歡的,她都喜歡,不喜歡也會慢慢讓自己喜歡。
黎欣不喜歡的,她也不喜歡,就算喜歡也會慢慢的放下,說服自己不喜歡。
多好的姐妹,多好的孩子啊……
沒了,都沒了。
統統都沒了。
黎老先生握緊了拳頭,整個人伏在了桌子上,半天沒有起身。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黎老先生才慢慢的支起了身體,顫抖著哆哆嗦嗦的將這些照片重新收好。
這個時候,一張照片從裏麵飄了出來。
這張照片是他跟現在這一任妻子的合照。
照片是她剛剛成為黎家夫人的時候拍的,那個時候的她顧盼生輝,笑容燦爛。
然而一想到病床上那個形容枯槁的老人,他眼前一陣恍惚,幾乎不能將兩個人聯係到一起。
他謔的站了起來,剛要做決定,然而隨即又猶豫了,慢慢坐下。
思考片刻,再次站起坐下,如此反複了好幾次之後,終於緩緩站了起來。
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要讓自己的妻子,體體麵麵的走,而不是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離開。
黎老先生推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外麵的一群人都在等他的最終決定,一起抬頭看著他。
黎老先生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對溫知夏開口說道:“我想讓她體體麵麵的走!”
溫知夏點點頭。
身為醫生,經常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能理解黎老先生的心情。
潘潘抱著手臂說道:“老爺子,我得提醒你。如果現在停止一切用藥,隻是單純鎮靜止疼的話,她極有可能隻有三四天的時間!”
“足夠了。”黎老先生表情沉重的說道:“能讓她的神智保持一段時間的清醒嗎?一段時間就夠了!”
溫知夏跟潘潘對視一眼。
溫知夏說道:“這個,我要問一下我的導師。好像確實有一個辦法可以做到。但是這樣做,等於竭澤而漁。她短暫的清醒之後,將是驟然衰亡,腦神經死亡,醫學上是可以判斷為死人的。”
黎老先生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這麼辦吧!三天!三天的時間,就讓我盡好最後的一份職責吧!”
嚴锘默默的轉過了身體,她雖然也知道這樣做其實是很殘忍的。
可是,眼睜睜的看著她那麼痛苦,何嚐不是一種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