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南陌猛的回頭,見空氣中一條足有小汽車大小、若隱若現的蠍子尾巴,嚇得當場叫了出來!
鋒利的尾刺與火紅的胳膊結實碰撞在一起,望著那張冰冷的臉,南陌心裏又感動又害怕,委屈的吸溜一口鼻涕,質問道:
“你不是...你不是討厭我麼?”
“啊...?”李哲愣了一下。
“你說過...我在你眼裏屁都不是。”南陌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
李哲皺了皺眉,似乎在回憶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亦或者對南陌在此時此刻還發表小女孩心理有些驚訝,總之,還是笑了笑,柔聲細語說了句:
“那是在家裏...”
聽到這句話,南陌身子猛的顫了一下,低下頭,臉頰微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鷹鉤鼻子麵色鐵青的瞪著李哲,那火紅的胳膊時讓他原本陰冷的笑容逐漸僵硬。
“這…?”
他皺著眉頭,混濁的雙眼布滿疑惑。
看台上的黑袍邪惡的掃視了一圈,將目光定格在伏城身上,對身邊的虎頭叮囑道:“徒兒,這人一時半夥兒還恢複不了,你趁現在一口氣——呲!”
說完,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嘿嘿…師傅,您這招黃雀在後玩的秒啊,我這就去!”
虎頭舔了舔嘴,雙眼閃過一抹陰毒,抽出腰間的寶劍朝下奔去。
鷹鉤鼻子見虎頭氣勢洶洶跑了下來,心中也無打鬥之意,冷冷噴了口氣,抱起奄奄一息的哈比朝宮殿走去。
“渺小的螻蟻們,敢侵犯霍爾雅思的神聖!都給我去死吧!!”
虎頭越跑越快,他的目標很明確,比起哈比,他擁有更強壯的身軀,更震懾的力量:他要做的,就是用這六隻承滿憤怒的拳頭,將所有人打成肉泥!
李哲見哈比朝伏城的方向跑後,並沒有動身。
因為他清楚,這種程度的戰鬥對伏城來說,連熱身都算不上。
他的書裏有伏城的手印,這個世界,沒有第二個人比他更了解伏城。
伏城就那麼站著,和麵對哈比一樣,麵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這種漠然的態度無疑是對對手最大的羞辱,艾力胸腔裏一團怒火“噌”的一下躥了上來!
他越跑越快,腳下的力量越越來越多,細小的碎石被濺起,揚起一路塵土。
“啊~~~~~~~~~”
“叮!”
就在刀尖即將觸碰身體的刹那,耳邊一聲清脆,突如其來的一道白光,竟將那八尺沉鋼活活斷成了兩截!
一句承載千年的幽怨,穿越死亡時空,在諾達的廣場中反複回蕩:
“媽賣批.........老子.........回來咯!”
太陽下山,月亮升起。
天幕的邊緣泛起血紅色迷霧,懸掛在清冷如潑墨般的夜色中,冷風呼嘯,不知名的野獸對月高歌。零散的星光陷落在廢墟之中,四處爬行著鬼魅的喘息,蒼白的月光墜於自己的一抹倒影,天際的雲層渲染成鮮血般的河流,暴風雨夾雜著沙塵席卷著渺小的山頭,支離破碎的噩夢才剛剛拉開序幕……
隻見白光閃過,冰冷的寶劍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旋轉的刀背在空中停留的一刹那,映出虎頭將軍那張詫異又驚恐的臉!
李哲抬起頭,南陌也隱隱覺察到了什麼,回頭,猛吸一口涼氣!
先前在石棺內並未覺得有何尋常之處,如今這兩米高的骷髏佇在眼前,竟顯得異常高大。
細看之下,骨骼上密密麻麻的傷痕縱橫交錯,雖經曆過歲月的洗禮,一股腐朽的滄桑,可看上去仍讓人心底發瘮。
漆黑的眼洞蜻蛉般閃爍著攝人心魄的流光,給人一種憂鬱的病態美,和傷痕累累的身體截然相反,仿佛那雙雙眼睛能包容世間所有的罪惡。
腳下堅硬的青岡岩被踏出兩個深坑,龜裂的細縫呈濺射狀,叼在嘴角的黃鶴樓有些格格不入,齒間用力一吸,一縷淡淡的白煙順著喉骨流水般一瀉而下,在胸腔中央肋骨處打了個旋兒,又逆流而上,從鼻洞一腔噴出。
閻也回過神,艱難的睜開眼,汗水順著額頭滑過鼻尖,南陌將他輕輕扶起,眼前的畫麵從天空移向了廣場中央,卻突兀的看到一具骷髏正在吞雲吐霧?
閻本能的打了個哆嗦,清楚的聽到牙齒劇烈的打架聲,抬起頭迷茫道:
“媽耶…這…這是什麼鬼?”
南陌麵色難看,聲音如貓叫般:“我...我也不知道。”
看著身體的傷疤愈合對八九不離十,閻扶著南陌嚐試著支起身子,可剛站起來,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個腦殼兒敲的生疼:
“叫你個龜兒子踩老子,你自個看一哈,都成撒子樣子咯!”
骷髏邊說邊衝著自個兒那光滑鴕鳥蛋“噹!噹!噹!”敲了三下。
閻捂著腦袋,難以置信的盯著他,卻又不敢啃氣...
你丫的這算啥?
會說話的骷髏?遊蕩在三界開外的神秘體?
大腦飛速運轉,過載著天堂裏見到的一切生物,卻沒有半分印象。
骷髏擺了擺手,自言自語道:“踹我的那一腳已經還了,現在...該我補償你了。”
“等一下!”
閻聽的雲裏霧裏,揉了揉太陽****個…骨哥,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啥物種,現在又是啥情況,可你能告訴我這是哪麼?這幫孫子又是誰,為啥特麼的要殺我?”
骷髏有些驚訝:“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閻搖了搖頭。
“你怎麼到這來的?”
“我——”
閻剛想說自己在多斯拉準備找格林酒店,結果陰差陽錯進入了一個結界,跑這鬼地方來的時候,身後的李哲忽然抬手,擋在閻身前,麵無表情道:
“我們...迷路了。”
迷路?
骷髏自然不信這種措辭,也沒深問,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說完抬頭看著星月無痕的夜空,神色立馬凝重起來,急喝道:
“走!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閻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嚇了一跳:“什麼情況?什麼來不及?朝哪走啊!”
骷髏沒有言語,雙手一合,渾身擴散出一股冰冷的能量波動,兩秒後,眼睛一亮:“宮殿!第二扇門!”
“想走?蠱魂殿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哈比將斷劍插地麵,取下護心鏡,由全攻轉變成半攻半守,接著,漆黑的鋼盔中吐出一個陌生又震撼的名字:
“鬼族後裔——修斯!”
李哲、閻、伏城,三人麵麵相覷,南陌更是驚愕的張開了小嘴。四個人一時間如天外來客,走錯了劇場,聽著莫名其妙的台詞。
鬼族......?
李哲突然想到伏城先前說的第七紀元骷髏兵,立馬來了個對視,才發現他眼中也隱藏著一抹驚愕。
李哲用餘光偷偷的打量著修斯,卻發現他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哈比的威脅,甚至把他當做空氣一般,抬起頭,眺望著那萬民臣府的宮殿,雖沒有眼珠,可依舊能感受到掛在臉上的那抹憂傷:
“嘖嘖...…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玩意兒還在。”
“哈哈......哈哈!!”
肆意的狂笑,那種充斥著滿腔蔑視的腔調讓閻怒火直飆,足足半分鍾才停止,哈比陰森無比的看著修斯,像一個勝利者在耀武揚威的炫耀著:
“可憐的修斯,想不到吧?蠱魂殿不光在,而且比以前更加強大!”
“哈哈...哈哈!”
閻實在是忍不了了,搗了搗修斯:“這雜碎在比比什麼呢?”
修斯盯著天空,煙灰隨著一陣清風洋洋灑灑。
哈比見修斯悶不做聲,高傲的抖了抖盔甲,飛揚跋扈的舉起錘子,得寸進尺道:
“哼...修斯,早年你若加入我蠱魂殿,這八大殿主必有你一席之地,隻可惜你一意孤行,看到夕日的鬼族後裔竟淪落成這般模樣,我真是……我真是克製不住的高興啊!”
閻厭惡的撇了他一眼,扭頭看著骷髏:“修斯,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啊?鬼族後裔是什麼意思?你是那個紀元的人?”
“沒什麼...”修斯嘬了口煙。
“怎麼?往事不堪回首了麼?你這個懦夫!”
哈比冷哼一聲,將戰錘指向閻:“聽著,渺小無知的螻蟻,我現在就告訴你,這是什麼地方!”
話語間,那幽綠的瞳光漸漸平息,像一道暗不見底的深淵,將流逝的歲月一並吞沒:
“時間追溯到650億年前,第七紀元,也是曆史上最混亂的地球時期。
在那個戰火紛飛,萬族赤潮的時代,一個偉大的神出現了,霍爾亞斯大人。
他曆經千辛萬苦找到了惡魔之源,一個存在於傳說中永恒不滅的力量源泉!
帶著上天的恩賜,利用惡魔之源的不滅力量,偉大的霍爾亞斯大人迅速成立了一隻強大的軍隊,他們百戰百勝,披荊斬棘,以至於肉體戰死靈魂還能繼續戰鬥,很快,他統一了西部的塞拉摩大陸,獨霸一方。
四周的小國像見到瘟疫般逃之夭夭,他們給偉大的霍爾亞斯軍隊起了個名字聞風喪膽的名字——冥軍!
一代陰魂王朝從此誕生——蠱魂殿!
蠱魂殿的存在讓那些邪惡的種族找到最終的歸屬,奈何日薄西山,日益壯大的蠱魂殿為了防止被新的種族和勢力破滅,殿王霍爾亞斯大人開始不斷吸收新鮮血液,號召天下種族,壯大魂殿。
安戈洛之島,一男一女在青山秀水下經營著一家駐腳客舍,男人烹肉料理,女人端酒攬客,漫天的戰火並未給這裏帶來任何影響,日子過得愜意而舒適。
男人每日拂曉而起,去鄰村購買一些備用食材。
一日,我帶人來到此村,見男人竟徒手扛牛,力大無窮,不由產生好奇,緊隨其後。
到客舍後,男人將巨大的肉牛單臂提起,掛於絞勾,隨後竟掏出一把僅有二指長的小刀開始剔肉,刀起刀落,十三個呼吸間,整頭牛的皮已經滑落,接著近乎是無法捕捉的速度在肉牛身上不斷的穿插著,一進一出,整整十個來回,巨大的肉牛眨眼間變成了一具白骨!渾身的骨骼鋥亮無比,不沾一絲刀痕,散落的牛肉落入底盆,一盆精肉,一盆肥肉,大小均勻,切麵整潔,隨著鮮肉的抽動,盆子上下顛簸,視覺效果極其震撼!
這出神入化的刀法讓我驚異無比,當天夜裏,我便帶人來到了客舍,表明來意。
誰知這男人空有一身本事,毫無雄心壯誌!我勸他加入我蠱魂殿,一心為霍爾亞斯大人效力,他卻不知好歹,暴跳如雷,提刀要與我廝殺!
見他心不在此,我也不再追究,便帶人離去,繼續尋找下一個。
戰火席卷著每一寸無辜的土地,駐腳客舍被無情的燒毀,男人心懷美好,苦口婆心,不斷的勸說,要重頭再來。
可女人早已哭幹了眼淚,她被戰火迷亂了心智,心懷仇恨,在無數次的爭吵後,背井離鄉,做了一個最明智的選擇——加入了蠱魂殿。
哈哈!
戰爭帶來的隻有仇恨、死亡、不公!隻有這兒,隻有在強大的蠱魂殿,這永恒不滅的地下王朝,才能享受一切權利!
可憐的男人十年南上,十年北下,風餐露宿,居無定所,二十年如一日,不斷打聽著愛妻的下落,他深信著美好終會來臨。
最後,得知愛人在此,他竟獨闖魂殿,整整九天九夜,橫屍遍野,當他殺死第四個殿主的時候,我們才知道,他竟然是鬼族後裔——修斯!
人生就是一場喜劇,修斯大人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成為愛妻的刀下亡囚,真是造化弄人!
隻有不滅的亡靈才是永恒的存在!偉大的霍爾亞斯永垂不朽!!”
最後一聲吼得嘹亮通透。
閻一巴掌拍在腦門上,氣急敗壞道:“這蠱魂殿的洗腦能力是不是太強大了?”
修斯輕輕一笑,剛要開口,忽然看到了伏城,以及那雙驚豔的眸子,不由皺了皺眉,吐了個煙圈,低聲道:“你們……到底是從哪來的?”
“說了,迷路而已。”李哲回了一句。
“哦?”
修斯狐疑的抬起頭,一字一頓道:“那麼…這裏不是天堂,你應該知道吧?”
“什麼?!!”閻五雷轟頂,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反觀李哲和伏城,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相視一笑。
“所以...你可以大開殺戒了。”
伏城點了點頭,“正有此意。”
“你們要在這裏開殺?”修斯詫異的看著兩人。
“不可以麼?”
修斯搖了搖頭:“一言難盡,相信我,這些東西是殺不完的,先從這出去,給我們留下的時間不多了。”
伏城沒有說話,看著大哥。
李哲想了想,點了點頭,聲音幹脆利落,“好,聽你的。”
“想走?哼…恐怕你死太久忘記自己的處境了吧?這裏可是蠱魂殿!一代王朝!”
“夠了!什麼戰火紛飛,君王統治,這些統統都與我無關,老子隻不過要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修斯冷冷的看著哈比。
“笑話!可悲的修斯,你當真自己還是那個鬼族後裔麼?你知道自己死了有多久麼?
三個紀元,上億年啊!
而我,在黑暗之泉的庇佑下還依然還活著,
嘖嘖嘖嘖……
我再告訴你吧,雷奧娜早就已經死了!
你現在隻不過是一隻可憐的螻蟻,被無情的唾棄!這就是背叛的下場!”
“轟!”
天空劃過一道驚雷,照亮一具冷厲的白骨。
背叛?
背叛!!
這紮耳的字眼讓修斯渾身開始顫抖,守護世紀的愛情在這一刻被宣告了死刑!
邪惡是永恒的,唯有黑暗才能統治一切,貪婪的人心在強大的力量麵前顯得竟是那麼渺小。
力量…
力量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可以超越愛情?
李哲若有所思,抬起頭,星月無恒,在這陌生的夜空下,仿佛聽到了遙遠的蔚藍星球,有個白衣少女,在孤獨的月下吟唱著一首潸然淚下的歌謠:
苦海翻起愛浪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
苦海翻起愛浪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
我並不是大聖,也從未想叱吒風雲,我隻是鬼族後裔,一個可以放棄一切,願和紫霞仙子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的普通人。
你也不是佛祖,沒有統治一切的權利。
我叫修斯,一個青山客舍下,守護了億年愛情的男人!
時間的橫線與空間的豎線終於在這一刻相交,神秘的地點,沉睡的地下王陵已經蘇醒。
這裏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這裏又埋葬過多少靈魂?
李哲突然有些淩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一切謎團都像個揮之不散的烏雲在眼前繚繞,他想伸手去撥開,卻發現,自己離天空是如此的遙遠。
望著風中孤獨佇立的白骨,猶如一定青鬆,經曆著歲月的蹉跎,在這片黑暗的迂腐之地萬古長青!
閻心有所觸,深深的看著骷髏:“修斯,那女人…”
沒等他說完,修斯優雅的抬起手,像個孤傲的演奏家,輕淡的聲音如撫在臉上的微風一般:
“愛...很愛。”
或許滾燙的淚早已幹涸,心靈的深處也不在期待,留下的隻有最初的誓言。
人的一生會遇到兩個人,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如果有來世,想做一隻鳥,飛躍永恒,沒有迷途的苦惱,揮翅是火紅的希望,俯瞰有溫暖的巢床,一路向西,逐退殘陽,麵朝沐北,喚醒芬芳,羽落而棲,靜待一樹花開,盼汝葉落歸來。
潑墨了牆角殘缺的預言,渲染出一個沒有跌宕的夏天。
當最後一絲煙被長長呼出,修斯看向李哲,四目相對,他感受到那波瀾不驚的雙眸下,一個執著有趣的靈魂:“你叫什麼名字?”
“李哲。”
修斯紳士般點了點頭:“很榮幸認識你,為了感謝你將我喚醒,接下來,我會帶你和你的夥伴們先離開這裏,至於能不能平安回去,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有那麼一瞬間,李哲看到那毫無血肉的白骨下映出一張英姿颯爽的臉。
清澈的大眼如深海般蔚藍,高挺的鼻梁鑲嵌在俊俏的臉頰,言談舉止間的優雅無疑不透露出高尚的品質。
忽然!
隻見那張臉一閃,成了一道虛影隨風消散?
猛地抬頭,隻聽“啪啪”兩聲,空中的修斯竟活生生的撇斷胸前兩根肋骨,眨眼如風一般消失不見,再一回頭,卻已佇立在哈比的背後。
“雙刀流——魂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