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風寒咧,吹過發絲才發現,兜帽何時掉了下去,不規整的歪歪掛在頸後,虞棠下意識看著還在顫抖的手心,上邊似乎還有被紅綢圈圈纏繞的刀柄的印記,虞棠覺得手軟腳軟,若不是被阿沅攙著連直立行走的能力可能都要散失。
她殺人了,不,應該是傷人了,還是用劍。
“姑娘小心點腳下。”阿沅的忽然出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虞棠怔然定睛,隻見自己似乎已經繞到了鍾樓的後半部分,撤掉了階梯,換上了上下成環的索鏈,鏈子底端分成四撮,分別固定這尺人高木箱的四個角落,幾人如今站著的位置,便是木箱的入口,門檻為了防止意外墜落建的有些高。
虞棠機械地抬腳,與阿沅進去,在鐵索動起來的時候乍然回神。
“你、你呢?”她抓著貼近自己一側的門,酸紅的眼睛警惕又惹人憐惜的看著他,這不用想也知道是給誰準備的,沒理由為了她而委屈自己。
魏庭之還沒動作,阿沅前後掃了兩眼立刻心領神會,動作迅速放下門檻推魏庭之進去。
身子往所有人身前那麼一站,畢恭畢敬鞠了一躬,鐵索順勢轉動起來,兩人在所有人的視線中緩緩上升,虞棠第一次做這樣的東西,失重的感覺似乎拽著她寒顫不止的心髒往下落,細瘦的雙手不由自主抓緊了輪椅的推手,也就不經意的,觸碰到了他的發絲。
魏庭之皺皺眉,手往後探去,準確無誤抓住了冰涼的她的手,似安撫似被迫的拍了拍,虞棠呆呆的任由他動作緩慢解開她一根根手指,全部掰開的時候被捂在手心:“怕了還是惡心?”
與上回同樣的問題,虞棠知道這次的對象不是他,於是先是搖頭,後又點頭。
“什麼意思?”魏庭之好笑地拉著她的手到身前,卻忘了現在還在上升的時候,而他麵前便是有墜落風險的最危險檔口,虞棠立時閉上了眼,反握住他的手,聲音都帶著瑟縮:“我、我不怕他,我、我隻是提母親感到不值,覺得…惡心。”
被那樣一個人喜歡著,怕是夜裏都不會睡的安穩。
“今日過後,你不會再見到他。”今夜的魏庭之比月色還要溫柔。
收緊手臂將她拉回安全地域,虞棠後怕的不敢閉眼,隻能默默感覺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手掌落在發梢,輕緩又暖和的反複撫揉著:“嗯。”他的話總是比任何苦口良藥都有效用。
若不是突然震動了一下的動作打斷了他的動作,虞棠彎著身子感覺到腦袋貼在他溫熱的胸膛默默的想,那樣的撫摸還挺舒服的,若是深夜睡不著的時候來兩下定能睡的酣甜。
“走了。”
魏庭之卻毫不客氣地拍了兩下,虞棠捂著腦袋眼睛水靈靈的看他,魏庭之勾著唇角,指了指外邊兒的方向,虞棠隻能乖巧地推著他出了木箱,轉而進入昨日剛來過的廂房,那時沒有時間打量,今日將人推到床塌前她才感覺這裏大有文章。
屋內分成兩半,前頭是議事的會客廳,繞著中堂推開幔帳往後走,便是準備齊全的臥室,羅漢床架在正中央的位置,兩側分別是一個簡易的淨室和餐廳,地麵平整,毫無隔斷。
虞棠的視線從幹爽的帕巾到毫無使用過痕跡的被褥,最後靜靜落在某個好整以暇端詳她模樣,轉動著扳指的人身上,腮幫漸漸鼓起:“你有幾個時辰未閉眼了?”
魏庭之一時失笑,竟然直接拽她入懷中:“姑娘不如先說說來找我做什麼?”
虞棠驀然墜落懷抱,頭頂是他的如暖風溫柔的鼻息,眼前是隨她說話時起起伏伏的胸膛,雙手不由自主攥住他衣袍的衣角,她咬了咬唇,毫無力度的戳破他的目的:“你不要想著含糊其辭,你剛剛開了骨…要好好修養……”
話音剛落,柔軟的觸感從額頭出發,順著鼻尖向下,虞棠渾身一顫一僵,動彈不得,以至於那柔軟又帶著她不聽話懲罰意味的吻總算落在朱唇上的時候,她腦海中一片混亂。
任由他溫柔作祟。
這比前幾次都要柔和,沒有撕扯沒有抵齒,虞棠深受誘惑,舌尖被迫起舞,待他緩緩後退的時候甚至鬼使神差抻了抻脖子,結果換來一聲輕笑,她立時睜眼,“你!”
羞紅的臉頰像兩朵豔麗的海棠花,魏庭之指腹摩挲:“我想先聽你的。”
眼裏盡是視如珍寶的她的模樣,虞棠覺得他此時像個妖孽,不需要三頭六臂,那雙意味不明的眸子看過來,便由不得她掙紮狡辯。咬了咬唇,虞棠主動攬上他的脖子,前傾到耳邊:“來找你兌現承諾,我說過了,你若安然無恙……”
剩下的她說不出口,知道他定然不會忘記,便抬著一雙媚而不知的眼怯怯看去。
林深不見鹿,唯有海棠刺眼。
魏庭之抱緊她的柔軟的身子,手撫在她的腰肢流連忘返,嘶啞確認:“絕不後悔?”
虞棠毛茸茸的碎發掃過他的喉結,嬌羞攀上臉頰,偏又親昵堅定地道:“絕不……”
魏庭之愈發收緊了雙臂,喉結代替她們接吻,鎖骨盛滿愛意,連擁抱都愧對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