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便走,今日天色好,走路也不曬。多走走鍛煉自己,比在馬車上看池清生悶氣好多了。餘杭亦跟在馬車後麵,那邊騎馬的武官他識的,兩人邊說話邊走。
在報複池清和建功立業之間作選擇,餘杭亦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上條命束縛重重,無法活的恣意。這條命是老天爺憐惜,他若再用來繼續上條命的小兒女情仇,豈不浪費。
可他又無法徹底放下對池清的恨意。
他要想一展抱負,待在池清身邊自然是最好的。此刻,即便是他想走,想再找出路,也是不可能了,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隻能選擇兩條路,一是毫無把握的逃走,二是繼續裝作臣服於池清。
餘杭亦壓著怨氣,聽從池清的吩咐,跟在馬車後麵隨大軍步行。頭一個時辰還好,能跟的上馬車,漸漸的,腳步便慢了下來,逐漸落到隊尾。
嚴德巡查完行軍隊伍,鑽到池清的車裏,擔憂問:“屬下瞧戰必勝是跟不上了,他的傷還沒好,是否先讓他到車裏來休息?”
“再讓他堅持會兒。人都有一個坎兒,邁過了就能長進不少,邁不過就永遠都是那樣。”池清拿出封信來,遞給嚴德:“叫人送回京城。”
嚴德低頭看看信封上的名字,問:“是為了餘侍郎的事?”
“隻差這一步棋,就能將此事解決。”
“戰必勝知道餘侍郎的事麼?”
“不知道。”若是知道,也不會任性逃婚。餘杭亦雖然脾氣不好,可也不是沒心沒肺的主兒。“要是南海郡王倒了,他就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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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在燒,腳似灌了鉛,步步沉重的難以抬起。最後的兵離他已經有幾丈遠了,他想加快速度跟上去,可是力不從心。
要跟上去,必須跟上去。要是連路都走不動,何談上戰場殺敵報國。池清那樣的本事,不也是一步一個腳步練出來的。
他不能輸。
輸了還是要低人一頭。他不能靠自己的雙手穿上錦衣,那麼即便是別人給他披上了綾羅綢緞又如何,別人一旦想收回,他就會立刻變得比乞丐還不如。
他要珍惜這條命,要靠自己的雙手,自己的雙腳,為自己拚出錦繡前程來。以後,隻有他給別人賜衣的份,誰也別想再左右他。
不能輸。餘杭亦張嘴大口大口的呼吸,使勁甩頭讓自己集中意識,抬腳跟上去。
“喂,戰必勝,要不要來點水喝?”馮羅受命,來給餘杭亦送水。餘杭亦渴的厲害,拿水囊的手在抖,因為太過心急,大半的水都順著嘴角流了出去。
“還有一袋。”馮羅將自己的水囊扔給餘杭亦。“還能走麼,要不要上馬,我帶你走。”
“謝了。”聲音啞的厲害,又喝了半囊的水,這才好了不少。“不用,我還能走。前頭是要進山?”
“不,繞過山去找個村莊,眼看著就要下雨了。”
餘杭亦喘氣的聲音快趕上他說話的音量了。“什麼時辰了?”
“快未時了。”
餘杭亦算了算,他才走了將近三個時辰,卻已經累成這般。而行軍隊伍裏,又有哪個像他這樣拖後腿的。
還是他不爭氣。
馮羅暗暗觀察餘杭亦的神色,陪餘杭亦走了會兒,就趕緊的向大將軍彙報。“屬下瞧戰必勝雖然體力不支,可鬥誌還不錯,或許能堅持到最後。”
希望如此吧。今日的路程因為天氣而縮短,所以池清才試著讓餘杭亦走到最後。三個時辰的路程,即便是帶傷,若是肯努努力,走下來還是不無可能的。
“馮羅,叫你留意新兵,可有好的人選?”別瞧馮羅隻是個什長,卻是池清的心腹之一。
大奉朝的武官授予,並不一定都需要通過皇帝之口,如伍長、什長這類的小頭領,連品級都沒有,若是情況緊急,九品的陪戎副尉也能提拔人才。
池清的正一品驃騎大將軍,可自行提拔或罷黜五品以下的武官,之後再上書皇帝,通知六部。而五品以上的武官,必須由皇帝親口授予官職。
是以,大奉朝的低位武官多的數都數不過來,高位武官卻是沒有幾個。這裏麵的水,可渾的不輕。
“大將軍,村莊到了。”馮羅出聲提醒。
池清跳下車,他要看著餘杭亦一步步走過來,走到屬於他的天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