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肅醫院,一個令向佑很無奈的地方。她默默回憶了一番,父親和顧正林老爺子突發疾病,被送進重症監護室;伍月娟遭狗咬傷後,被送到這裏關著;肖毓青和自己先後產子,包括後來自己被綁架也在這裏;還有自殺的敬阮阮,雖然最終逃脫了植物人的厄運,但恢複的時間漫長,馳衝已經安排她和文金貴去美國做康複治療,短期之內是回不了港城的……
人這一輩子,最不想進的就是醫院,偏偏生生死死都要與它糾葛在一起。
見柯明袖是向佑一個人進去的,保鏢們和肖毓青都被留在了門外。一大群彪形大漢搞得整個婦產科的過道寒氣森森,連醫院裏的小護士都隻能繞道走。
VIP病房裏很安靜,柯明袖躺在病床上麵色有些蒼白。小小年紀就經曆了家庭變故、情人拋棄的女子與三年前相較,容貌溫柔內斂了不少。她小麥色的肌膚在白熾燈下泛著一層淺淡的光暈,眉目間給人一種深刻的滄桑感,安靜沉寂。向佑站在病床邊無聲無息地看著眼前的風景,恍惚覺得自己或許從來沒有認識過這人。她的性格、她的喜好、她的想法,對於自己而言,都是陌生的……
“馳夫人,你來了?”在沉默中,柯明袖緩緩睜開眼,一雙裝飾了美瞳的眸子又黑又亮。三年前曾在裏麵閃爍的一片褐色如今已消失不見,統統被修飾過的暗取代了。
向佑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感覺自己就像上門與小三談判的正牌妻,心裏說不出的怪異。
柯明袖艱難的挪了挪身子,從小腹傳來的痛楚讓她秀眉一蹙,但硬是強忍了下來,不吭一聲。許久,她有些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哀戚的響起:“那天在馳宅,我故意鬆開你的手……為什麼你沒有吱聲?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向佑一動不動,並沒有好心的扶她,隻在一旁安靜的看著:“……那時的我還處於失憶狀態,所以並不知道你是以何種身份出現在馳家的。倘若你是二爺的家人,我沒必要多嘴為自己樹敵!”
“嗬!”柯明袖輕笑一聲:“三年不見,你倒沉穩了許多。與那時候蠢蠢笨笨、沒心沒肺的樣子……不一樣!”
“你也變了!”向佑突然想起曾趴在自家院子裏一臉明媚的逗弄王八的女孩子,有些心塞:“……戲也不演了,變色龍也不養了,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何苦來哉?”
“原來你知道……我的演技真有這麼差嗎?”床上的人笑出聲來,邊笑邊痛,模樣竟說不出的可憐。
向佑憶起前事,悠悠問她:“明袖,你還記得三年前在“秀石川”,你與二爺的那場骰子戰嗎?”
“印象……深刻!”柯明袖收斂了笑意,捂著小腹深吸一口氣:“怎麼?那時候的我有什麼不對?”
向佑說:“二爺問過你兩個問題……第二個問題是——你進“秀石川”的目的?”
柯明袖微笑著,沒有說話。
“那時候,你回答的是為了心愛的人學做生意,我信了……但是二爺並沒有信!試問,一個能瞞過艾瑟琳夫人,在她的大本營潛伏了這麼久的“新城”太子妹,怎會有這麼簡單?”向佑繼續道:“所以,二爺向柯老大討了你,把你放在身邊看著!”
聞言,床上的人緊抿著唇,虛弱的抬頭看她:“這些,都是二爺告訴你的?”
“對!”向佑直言不諱:“他把你留在馳家,一是視你為“質子”,讓柯竟梁不敢輕舉妄動,幫助安東尼大少爺對付艾瑟琳母子;二是防止樓霄在背後搞小動作,將顧正林的基業全部搭進對HSD家族的複仇上,三是為了讓你擺脫做別人手中棋子的命運……二爺說,男人之間的鬥爭就由男人去鬥、去爭,你一個小姑娘不必跟在裏麵瞎摻和!”
聽了這話,柯明袖開心的笑了,臉上隨之染了幾分繾綣情義:“陰狠腹黑、眼明心亮,卻又講究道義。您看,馳夫人,這就是我移情於你丈夫的理由……”女孩子吸了吸鼻子,幽幽續道:“樓霄對我並非不愛,隻不過他的感情太淺薄,永遠都把我放在權利之後、複仇之下!不像馳衝,愛一個人就會完完全全把她捧在手掌心裏疼著寵著,將她視為生命,可以奉獻一切……其實,這樣的特質於掌權者來說是危險而致命的。同樣的,對女人來說也是危險而致命!所以,你才會遇到一個個的情敵,遇到我……”
向佑眉心緊蹙。良久,啟唇低語:“明袖,你腹中的孩子不會是二爺的!他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