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段飛走過來給向佑送了一個棉墊子:“夫人,地上涼,別待久了!”
向佑道了謝,眼睛仍全神貫注的盯著地上的圖片。半個多小時要拚好,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深吸了一口氣,盡力而為吧!正在焦灼處,身旁突然出現了一道黑色影子,一隻纖細如玉的柔荑伸過來,從拚圖的另一個區域入手。兩人一左一右,合力衝刺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遊戲。
一分鍾、兩分鍾……向佑一門心思都專注在花花綠綠的色塊上,她的腦海裏自始至終隻有看過一眼的原圖和麵前雜亂擺放的障礙物,她要將這些全部消滅掉,讓敵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而旁邊的人似乎也抱著同她一樣的心思,靜默無語,幾乎忘了時間,忘了地點,也忘了自己。她們就像同一個戰場裏勠力拚殺的盟友,終極目的隻是侵吞敵人一半的疆土,直到合二為一,收複全境。
直到散落的圖塊隻剩最後一張時,兩人的手不約而同的握住了它的一個邊角,凝目對視,各自驚詫。
一時間,向佑似被麵前的容顏燙到一樣,瞬間縮回了手——好驚豔、特別的女人!長發及腰、青絲如瀑,麵若霜雪、心似止水,在她的眼波中看不到一點波瀾、讀不出半點悲喜,明明近在咫尺,卻如遠在天涯,像霧像雲像紗,縹緲出塵,絕世獨立。女人穿著一襲純黑色卻以朱紅繡邊點綴的香雲紗複古旗袍,嬌小的身姿被襯托得曼妙婀娜、亭亭玉立。幾乎下意識的,向佑低頭看她的左手,那被白色絲絨手套完全包裹的地方是多年以前經曆苦難的秘密。
“馳燕晚?”無需詢問,答案自在心中。向佑擦了擦額角的汗,輕聲喚了一句:“大嫂!”
“嗯!”雖然沒有多餘的話,動作卻溫柔體貼。女人扶起比自己年歲稍幼,傾國傾城、靈動嬌俏的弟妹,唇角帶著善意的淺笑,難得的與她有幾分親密。
從NY幫掌權者那裏,向佑曾聽說過馳燕晚有嚴重的自閉症,如今看來,傳言也隻是傳言,真實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也許,愛情是療傷的良藥,馳淵就是她的救贖。
既然妻子在這裏,作為丈夫的……向二小姐驀然回頭,終於看到了聞名不如見麵的馳家老大。
男人如傳言中的很佛,長發輕係一絲不苟,五官棱角分明,魅力無限,右手一串小葉紫檀念珠,眉宇似乎都浸染在慈悲中。馳家老大——“盛世集團”掌權者、南美霸主馳淵,此刻穿著一襲純白色亞麻立領盤扣長款唐裝,腳蹬一雙白鞋,古典韻味十足,卻又穿出了強大的氣場和飄逸氣質。如果說鎮日掛著廉價怪異的漢服滿大街跑的男男女女是中國風的錯誤示範,那麼馳家老大無疑是中國數千年文明的頌揚者和傳承者,一舉一動彰顯王者風采,一顰一笑盡是儒雅高貴。喜怒不形於色,善惡難辨分明。
微光之下、人群之中,恍恍惚惚並肩站立著兩個男人,一黑一白,一儒一雅,同樣的頎長身形、相似的氣度風華,一如俾睨天下的王者分庭抗禮,卻又和諧共生,驚豔了時光、沉醉了歲月,惹無數路人駐足癡望,久久不去。
終於見到可以同丈夫的相貌、氣度、風采一較高下的男人,向佑不由好奇多瞅了幾眼,心裏思忖:這馳家的祖墳埋得真好,弟弟兄兄皆是鳳毛麟角的風流郎君,世人難以企及。隻是,這兩個稱霸一方的男人不知在這一處靜默等待多久了,十分鍾、二十分鍾?或者更久……就像人生的路,縱然身邊姹紫嫣紅、繁花遍地,卻一直守著命定的伴侶,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囡囡,回去了!”下一刻,馳衝向她招手,麵容清冷,卻難掩寵溺。
而馳淵則佇立原地,沒有半點動作和言語,目光深邃幽靜,投放在妻子身上,難辨喜怒哀樂。她不走,男人也不曾催促或離去,就這樣站在那裏,直到馳燕晚放棄堅持向自己靠近,兩條平行線終於交集在一起。就好似頸項間鐫刻著彼此英文名字的情詩,不激烈卻雋永,不熱情卻永保微熱的溫度,這是世間最好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