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玖的外套很大, 能將田雪可裹在裏麵,裹得誰也看不清衣服裏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知道帶著田雪可跑, 跑得越快越好。直至田雪可喊了聲痛, 裴雲玖才忽然止住步子,發熱的頭腦慢慢有了一絲清明。
田雪可劫後逢生,一直在發抖。
她縮著身子不停啜泣, 不敢大聲哭,被裴雲玖攥到痛處也咬著牙忍著,直到再也忍不住。
“對——對不起。”裴雲玖驚慌地鬆開手,右手發顫,僵在空中。
田雪可不敢看他, 縮在大衣裏。她將衣服抓得死死的,眼神慌亂,渾身發抖。
裴雲玖深吸一口氣, 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努力輕聲道:“先跟我來, 相信我,好嗎?”
他帶著提線木偶般隻知道攥緊衣服的田雪可往前走, 回到包間, 關上房門。
屋內吃飯的幾人驚訝了下, 紛紛站起身,望過來。
望著屋裏亮堂堂的光, 田雪可害怕的往後退。
她不敢看任何人, 抵住牆角哀哀的祈求:“裴哥——讓我出去, 讓我出去,求你……”
嚴傾尋聲走過來,看到人後一怔, “田雪可?”
田雪可猛地一顫,不停地低著頭,不停地往後縮,渾身都在發抖。
屋內幾人連忙圍過來,裴音皺眉道:“怎麼回事,這姑娘受傷了?”
燈光下,田雪可低著頭縮著身子,頭發亂糟糟的,隻能看到發紅的眼睛,以及裸露出來的小腿上布滿的淤青。
裴雲玖抿唇,走到齊雪身邊低低說了幾句。
齊雪眉頭頓時緊鎖,恨聲道:“畜生!”
田雪可又是一顫。
“沒事沒事,我是醫生,這裏沒有人敢傷害你,別怕……”齊雪連忙擋住她的視線,一邊安撫著,一邊向身後三個男性示意。
嚴鍾會意,推著嚴傾和裴雲玖走出門,將包間留給齊雪三人。
“怎麼回事?”
嚴鍾皺著眉問裴雲玖,“這小姑娘,你在哪看到的?”
“那邊的包間。”裴雲玖的聲音還是啞的,他微微退後,貼上牆後才發覺自己已經是一身的冷汗。
他的不對勁太明顯了,嚴傾伸手扶住他,低聲問:“學長?怎麼了。”
嚴傾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就感到了他肌肉的緊繃,還有手腕上急速跳動的脈搏。、
他在害怕。
嚴傾黑眸微閃,這種狀態他太熟悉了,是畏懼是恐慌,再往後一步,就是無止境的噩夢。
他一手撐住裴雲玖發顫的肩膀,身子微蹲。另一隻手直接環住裴雲玖的膝蓋,在裴雲玖猝不及防的驚呼著,將人打橫抱起。
“嚴傾!”裴雲玖低低喚他。
嚴傾沒有回應,隻是向一旁麵色肅沉的嚴鍾點頭示意。然後抱著裴雲玖,在旁邊尋了個無人的包間,踹開門,將裴雲玖安置在裏麵。
嚴鍾望著他們離開,再望一眼麵前緊閉的包間,皺起眉,拿出手機撥通了會所經理的電話。
昏暗的包間裏,嚴傾屈膝跪在沙發上,將裴雲玖輕輕放下。
望著昏暗中依舊澈亮的黑眸,裴雲玖苦笑一聲,“我沒事。”
嚴傾定定看著他,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將他罩住,裹得嚴嚴實實。
“撒謊。”嚴傾聲音又低又沉,像極了鼓槌奏響的沉悶聲。
裴雲玖被他的外套裹著,連雙手都被嚴實的壓在沙發上,動彈不得,隻能輕聲道:“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沒有大礙。”
是不愉快還是害怕?
嚴傾搬了把椅子過來坐下,隻看著他,一言不發。
許是環境過分靜謐,又或許是剛剛情緒太激動,裴雲玖漸漸感覺到了疲憊。不知不覺中,他就闔上了沉重的雙眼,沉沉睡去。
睡夢中,是紀明飛那張陰魂不散的臉,是紀傅,是張姚,是文習的各個惡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