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忽地一滯,一晃神間便入了戲,陣陣悶悶的疼痛如絲弦,在尖上牽扯著,刺痛難耐。
徐導向嚴傾揮手示。
嚴傾回過神來,微微閉上眼睛,再睜眼的那一瞬,眸光暗下,眼中空洞無光。
他抬起眸直視前方,抬起腳,緩緩地往前走,一步一步,步伐沉重而悲哀。
他不敢呼吸,害怕將葬禮上如鐵鏽般沉重的空氣吸入肺中。
徐導悄悄離開假棺材,退出嚴傾的視線範圍。
這一段沒有任何台詞,有的隻是失去愛人的人的痛苦悲鳴,以及被世俗所厭棄的沉重一吻。
棺材裏的人已經沒了呼吸,麵色蒼白,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再也不可能睜開眼睛。
嚴傾雙手搭在棺材的邊緣上,視線落到棺材裏的人時,雙手猛的一緊,連毛毛愣愣的刺紮入手中都無知無覺。
他彎下身子,單膝跪地,屏住的呼吸夾雜著痛苦、悲怒,一湧噴薄而出,有沉又重,逐漸急促。
“阿越——”嚴傾低低的哀鳴,他伸手去觸碰躺著那人的臉頰,輕輕一觸,又像燙到了似的匆匆抬起。
他聲音啞下,輕笑一聲,輕到如風嘶鳴,“一路,走好……”
滾燙的氣息輕輕壓下,夾雜著呼吸的一吻就這樣落在了裴雲玖的臉上。
一滴淚水砸落,明明沒有溫度卻燙得裴雲玖睫毛微顫。
他隻感覺自己的髒幾乎扭曲在了一起,又酸又痛。
恍惚間,又一聲比之剛剛越發低啞的聲音傳來——
“學長……”
語中帶顫,帶著幾不可聞的泣音。
裴雲玖渾身一顫,他抑製不住地睜開眼,急切的視線追尋著含淚微笑的人。
“嚴傾——”裴雲玖無法控製自己的聲音。
嚴傾望著他,眼中的水光還沒斂下,笑容繾綣,仿佛是在確定他的幻聽般再一次喚道:“學長……”
裴雲玖猛地坐起,額頭不管不顧重重的砸在嚴傾肩膀上。他深深呼吸,抵著嚴傾的肩膀道:“我在。”
被裴雲玖抱住,嚴傾喉結微滾。他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揚起,緊緊擁住裴雲玖的肩膀,垂頭在裴雲玖的肩頭上掩下最後一陣的啜泣。
裴雲玖靜靜與他抱著,抱著,等嚴傾平複下來後,才仿佛一聲歎音般問:“你剛剛想的人,是誰?
沉默的嚴傾啞聲再一次喚:“學長。”
時間仿佛停止了,隻剩他輕輕淺淺的呼喚在不斷盤旋。
裴雲玖從餘縫中望向天空,聞聲,許久許久後輕輕的笑:“我知道了。”
圍觀的工作人員已經看懵了。
徐導定定看著,硬是等他們相擁了數十秒,才對一旁拍攝花絮的副導演道:“這一段拍完,就吩咐他們把機器關掉吧。”
副導演愣愣回神,點了點頭。
裴雲玖從棺材中坐起來,看著周圍呆了一圈的人,想徐導歉道:“不好思,我剛剛出戲了,再來一次吧。”
徐導大力搖頭,狂喜道:“不用!你們剛剛而發揮很好!嚴傾啊,明天正式開拍,你就維持剛剛的那個表現,明白了嗎?”
嚴傾左膝還跪在地上,一邊將裴雲玖從棺材中扶起,一邊側身點頭:“好。”
徐導喜氣洋洋道:“還有一個吻戲,你們要繼續嗎?”
裴雲玖望向嚴傾,盯著那雙漆漆的眼,笑:“你還想對戲嗎?”
嚴傾回想了一下那一幕的劇情,這一個吻戲,應該是嘴唇對嘴唇的親吻……
他的目光變得幽深,緩緩點頭:“繼續。”
考慮到剛剛那一場戲過於悲傷,徐導考慮後讓嚴傾和裴雲玖到一旁休息,待會兒就不搞這麼大的陣仗,讓他們自己私下對戲。
這個想法正合裴雲玖,他把自己摔在軟椅上,懶洋洋地朝嚴傾揮手,又恢複了今天之前的狀態。
嚴傾拿著劇本看他,黑眸輕閃,薄唇輕張似是要說話。
裴雲玖抬手比了個停止,臉上的笑容輕輕收斂了一些,他低聲道:“嚴傾,先不要說,哪怕是你現在可以確定了,也先不要說,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