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玖,這可是七樓,你想清楚了。”西裝在身溫文爾雅的紀明飛一步步逼近,劍眉輕揚,“七樓往下,‘砰——’的一下,你可就再沒有後悔的餘地。”

“想想你媽媽,想想那些還在支持你的粉絲,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嗎?”

“過來,來我這兒,王導給你的那些資源已經到了,咱們去看一看好不好?”

裴雲玖搖著頭緩緩後退,眸中無神,絕望的視線落在紀明飛身上。

他喃喃自語,聲音小到仿佛隻有自己能聽清:“紀明飛……你會後悔嗎?”

紀明飛還是聽見了,他逼近的步伐一頓,睫毛輕顫地笑,“隻要文習娛樂還好好的,我就不會後悔。”

原來,奢望的一直是我。

裴雲玖扯起唇角,自嘲地閉上了眼。

頂樓上人不少,都是文習的核心人員,他們抓緊時間圍過來,試圖抓住裴雲玖。

下一秒,焦躁的人群靠近,裴雲玖隻覺被人用力一推,他腳下失去重心,直直的往後倒去。

失去重心的那一刻,裴雲玖沉默睜眼,對上一雙得意洋洋的狹長鳳眸,是與他極其相似的輪廓。

眾人嘩然,紀明飛急聲怒喝:“快抓住他!1

頂樓很高,高到往下降落的風呼啦啦地打在耳畔,死亡襲來時,他卻越發平靜。

裴雲玖聽到自己的心髒在顫動,被刺骨的寒風抵得心口發痛,狂風打在眼睛上,逼得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但就是在那一刻,無數文字仿佛洪水破堤一般灌入他的腦中,卻又忽然間煙消雲散。

……

“轟陋—1

傍晚一道晴空雷,猛地響徹整間醫院,驚得護士醫生都下意識往外看去。

病房裏,裴雲玖驀然醒來,心跳如擂鼓般狠狠擊在胸口,打得耳朵裏隻剩下嗡嗡的嗡鳴聲。他盯著泛白的天花板,半晌才回過緩緩神來。

又做夢了。

裴雲玖掀開幾乎被汗濕透的被子,緩了幾口氣後看向旁邊大開的窗戶,寒冬臘月的風正呼啦啦往裏灌,絲毫不顧及他這個臥床休養數天的病體。

難怪這麼冷,裴雲玖微微皺眉,走下床,關掉窗戶,然後給自己倒杯水。

剛走到病房門口,一道道壓低的交談聲自沒掩嚴實的門外傳來,隱隱約約能聽清楚與他相關的幾個字。

裴雲玖緩緩往前走去。

“《盛世》第二部要換男主角了……他們不要裴哥……讓裴哥給男一做配音……”

“待會的采訪……請記者來做戲。”

“……去拿合約……”

……

不過零零碎碎的幾句話,裴雲玖當即就和那幾乎已經消散的記憶對上了。

從跳樓自殺到迷茫重生已經一整天了,他花了半天去接受這個事實,又花了半天去整理他應該做的事情。

比如現在他那即將進門的經紀人——王河。

裴雲玖端著杯子回到床上,調高病床的高度倚著,靜等。

不過一分鍾,病房門吱吖一聲,進門的人眉頭皺得死死的,在病房裏掃一圈,精明算計的視線落在裴雲玖身上後,他眉頭皺更緊。

裴雲玖坐在床上,視線在窗外淒淒搖晃的枯枝上流連,藍白條紋的病服襯得他越發消瘦,下顎到鎖骨的弧線又冷又硬,不見一點肉。

12月末,夜晚的風和雨能讓一個身體健壯的大男人凍到感冒,更何況一周之內數次暈倒、心神俱疲到需要臥床調理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