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兒(1 / 1)

她這才感覺到小孩的身上彌漫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氣場,寒冷得很,半響,懷裏才有動靜,那聲音陰森得都不像是個小孩說出來的話:“你是怎麼知曉的?”

無比沉穩,沒有多餘的話語,也沒有解釋。

瞬間,甘草心中惴惴地痛了起來,她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你那日去了禦花園摘桃子不是麼,袖擺處,我瞧到了有血跡。”

忽然一下就變得安靜極了,空氣凝結在了一起,甘草感覺懷裏的溫熱疙瘩都不像是自己那個心心念念要保護的弟弟了。

長久,才聽到她重重地歎了聲氣:“你為何要殺他?”

小孩完美無瑕的臉在月光中爬上了皎潔的笑容,他似乎是在說平常事一般稀鬆平常:“他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子,日後定會做太子,不得不殺。嗬,你都不知曉他被推入水中時哭得有多慘,還有那宮女,掙紮了好一陣才被弄進去……”

“啪!”一聲響亮又脆生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夜晚,皇甫恒隻是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痛著,再一瞧,甘草早已經抖如篩糠,一張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憤恨還是不甘。

她隻是覺得自己眼瞎了,對他好,對他好,卻隻是養出了一個魔鬼!

他才多大啊,如何下得了手?明明隻是一個孩子,她在這個年紀時,還整天抓泥撒潑玩呢,小孩已經學會動手殺人了,已經學會了宮中的陰謀了!

怪不得,清晨中小孩那詭譎的笑容,分明是得逞的表情!

甘草的聲音帶了濃重的鼻音,並且在抑製不住地顫抖著:“混賬,那可是你的同胞兄弟……你才多大啊,他才多大啊?你如何,如何能動手的!”眼淚浸濕了枕頭,她不曉得為何,隻是感覺小孩對不起她,對不起她對他的所有期望。

隻是小孩卻並未露出任何關於驚恐的表情,似乎隻是不屑地笑了一下:“那又如何?他擋了我的路,便是必死。再說,一旦他死,他的母妃便會順理成章地過繼我,那時,我可就不隻是一個廢皇子了。”

甘草感覺渾身上下都在發抖,眼淚模糊了眼前,她多想回家啊,多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啊,多想逃離這個早已扭曲的孩子啊……

家中的弟弟雖然傻,但卻懂事,小小年紀便學會了做農田,給家中分擔,總要嚷嚷著他是最厲害的,他要保護姐姐,她要入宮時,弟弟是哭得最慘的,一直躲在屋裏不敢出來迎送……

這樣魔鬼一樣的孩子,她不想管了。

忽然間,耳畔又想起了那小孩的聲音:“你倘若敢說出去,就莫想活過第二天。”說著,一雙稚嫩的小手就已經掐上了她的脖子。

她猛然間怔住了,心裏細碎地升起一些東西,不知名的東西,原來,這半響,她都忘記其實這是一個令人害怕的小孩了,小小年紀,可以殺死自己的同胞兄弟,還可以佯裝做若無其事,甚至對自己講時,都如同談笑風生。

原來,他已是可怖的了,她卻還隻是生著他的氣,氣他沒有人性,氣他冷酷無情。

她看向小孩,那是一張充斥著殺意的臉頰,一張無比完美的臉頰,一張熟悉的臉頰,一張她曾經暗暗發誓要保護的臉頰。

他的身上都是慘不忍睹的傷疤,他在宮裏活著,如同一條狗。

心似乎被緊緊地攥住了,開口:“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