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蹲在院子裏拔草,春天萬物複蘇,坤寧宮院子裏的地板縫中有小草芽露出了頭,他閑來無事,權當消遣。
姐姐在宮裏行事艱難,這些人每天不琢磨別的,就想著如何害姐姐,真是氣煞人也。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忘川抬頭看向門口,心道不知道又是誰來找姐姐的麻煩,要是再敢亂潑髒水,他就把這些剛ba出來的草芽都扔在他臉上。隻是不多時鳳玄徹抬腳走了進來,忘川便歇了這心思,扔皇上他還是不敢的,姐姐知道了估計要揪他的耳朵了。“參見皇上。”忘川行了禮,得了允後,又蹲下來拔草。見他有趣,鳳玄徹輕笑著說道:“怎麼皇後禁足,好像是你禁足了似的。”“自然是差不多的,我可要時時刻刻保護姐姐。”說到禁足,忘川嘴角便耷拉下來,雖然這件事是姐姐自己提議的,但是分明是誣陷,卻平白被禁足許多日子,令人生氣。鳳玄徹便拍了拍忘川的肩膀,往屋裏走去。屋子裏光線有些暗,明英正將油燈的燈芯兒撥了撥,這才明快了許多,見鳳玄徹進來,忙躬身行禮,隨即退了出去。“皇上來了。”杜雪淳放下手裏的醫書,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起身鬆了鬆筋骨,在窗前看了許久的醫書,不知不覺竟這麼晚了。見她累了,鳳玄徹走過去牽著她來到床邊坐下,大手放在杜雪淳的肩上,力度適中的給她按揉肩膀。“今日讓你受委屈了。”鳳玄徹神色間有些歉疚,他總是讓杜雪淳受委屈,身為皇帝,卻不能保護自己心愛之人,當真無用。設了這麼大的局,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收買了,要害她的人可謂處心積慮,如果不是鳳玄徹和她心意相通,兩人向來信任彼此,恐怕今天自己就要落入圈套,一身汙水如何都洗不清了。“皇上不必自責,後宮的水不必前朝淺,縱使千防萬防,總歸百密一疏,皇上信任臣妾,他們的計劃再狠毒,也是白費事。”杜雪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臉上帶著笑意,稍稍緩解了鳳玄徹沉重的心情。能得如此一人,何其有幸。“淳兒,你怪朕嗎?”鳳玄徹手上的動作一頓,他似乎有些緊張,喉結上下滾動,似不經意間問道。他知道杜雪淳明白自己在問什麼,若當時她沒有陪自己趟這一趟渾水,以淳兒的心性,一定可以遊曆大順的江水山河,而不是被困於這深宮的牢籠之中,做一隻籠中之鳥。“你在哪,我便在哪,能與你相伴,便是幸事,何談怪你?”杜雪淳輕輕將就頭靠在鳳玄徹的胸膛上,笑容淺淺,目光卻澄澈。低頭輕吻她帶著香氣的發梢,鳳玄徹覺得無比心安,大手輕輕揉捏杜雪淳纖細bai嫩的手指,語氣也不似與旁人說話時那般冷然,而是充滿繾綣,道:“有你陪我,皇帝這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似乎也沒有那般冷了。”隻是,這件事到底還得查下去,鳳玄徹不好親自處理,還需交給別人,如今宮裏的合適人選,便隻有德妃一人。“皇上打算把這件事交給德妃?”杜雪淳仰著頭問他,看到鳳玄徹冒著胡須的下巴,抬手摸了摸,有些紮手。捉住她作亂的手拿到嘴邊親了親,低低嗯了一聲。今日杜青恒來找他,想必是為了此事,隻是她整日找淳兒麻煩,這件事是不是她策劃的還未可知。“交給德妃也好。”杜雪淳笑笑,不知為何,雖說德妃救過她,兩人平時交流也不多,每每和鳳玄徹在一起時提到她,心中總有些別扭。不知不覺間夜幕已降臨,杜雪淳肚子咕嚕一聲,想來是餓了,二人這才驚覺已經這麼晚了。“明英,準備晚飯吧。”鳳玄徹笑著捏了捏杜雪淳的肚子,揚聲說道。吃完飯又喝了些鳳玄徹拿來的毛尖兒,味道清香而悠遠,杜雪淳嚐了一口,忽的笑了起來,道:“這禁足之後反倒好吃好喝,還有皇上親自夾菜端茶,這要說出去,怕是以後誰都想被禁足了。”坤寧宮中歡聲笑語,燈火通明,而延禧宮卻一片暗淡。得知要休息的鳳玄徹轉眼便去了坤寧宮,杜青恒氣的摔了兩個花瓶,一個杯子,更是把郭元慶從頭到腳的罵了一通。“哼,看來皇上對本宮一點信任也無,不管交給誰,若是敢查到本宮頭上,本宮都不會給她好果子吃!”杜青恒猛的拍向桌子,咚的一聲,收拾狼藉的小宮女瑟瑟發抖的跪下,被殘餘的碎片割破了皮肉,鮮血直流。“你給本宮犯什麼晦氣呢!”杜青恒見她哭哭啼啼,隻覺得腦袋裏嗡嗡直響,怒氣頓時衝到頭頂,臉色猙獰的怒罵道。“來人,把這個晦氣的東西眼珠子挖出來,本宮倒要看看你還怎麼哭。”杜青恒抬了抬手,示意伺候自己的嬤嬤把人拖出去。這兩位都是為杜青恒做事多年的老人,不知做了多少惡事,聽聞此言,眼都不眨,捂住小宮女的嘴便拖了出去。如此,杜青恒才覺得清淨了許多,她命暮沉為自己an摩一下腦袋,閉著眼睛思索下一步的應對之法。延禧宮中一時間陷入寂靜,誰也不想做下一個惹怒杜青恒的人,可憐那小宮女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便成了瞎子。“暮沉,你覺得本宮心狠手辣嗎?”杜青恒突然開口,暮沉按揉穴位的雙手一頓,他似乎輕笑了一聲,杜青恒並未聽清,隻聽見暮沉獨特的嗓音輕輕說道:“娘娘,若不心狠些,如何成事呢?”聞言,杜青恒笑了起來,她拂去暮沉的手,睜開明媚的雙眸,扶著桌子站起來,沒錯,最賤不過人命,區區幾個奴才,還不值得她心慈手軟,想要登上皇後的寶座,必然要擺著無數的屍體,踏著鮮血拾級而上。“盯緊坤寧宮那邊,想辦法把那個如墨殺了。”杜青恒眯了眯眼,這個人證未死,被鳳玄徹關押起來,若是被查出來,這個丫頭反水,到時候自己還得惹得自己一身腥。暮沉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窗邊的沙漏緩緩流逝,杜青恒打了個哈欠,命宮女為自己更衣,躺在床上思索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