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光二年冬,盛京。

涔涔天色,簌簌飛雪,零落的梅瓣沾濕了窗柩。

太和殿內,金枝釭燈輕挑,一身著墨色緙絲雲龍紋衣袍的男子,端坐於金絲楠木案前,修長如削的手指,慢慢翻閱著案上的奏疏。

殿中未燒地龍,案邊窗牖大敞著,寒風襲入殿中,帳幔飄搖,冷意刺骨。

玄墨眉頭緊皺,站在案邊,覷了坐上人一眼,道:“主子,這些奏章皆是參皇後的,大體是說娘娘隻占著後位,卻不肩皇後之責,無德無儀,不配為後。”

坐上年輕的帝王,默默看著指下白紙黑字,不動神色。

這位帝王便是曌國皇帝李浥塵,七年前,身為鎮南王世子的他謀權篡位,之後,他立前朝公主薑月兮為後,並且為之空置後|庭,至今不曾納妃一人。

此事在當年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朝臣聯合反對,李浥塵皆以鐵血手腕鎮壓下來。

傳言薑皇後與當今陛下,年少相知,青梅竹馬,即使薑皇後是亡國遺姝,陛下仍然不計前嫌,力排眾議,將她捧上後位。

曌國女子無不暗暗羨慕這位薑皇後,陛下這是愛她愛到了骨子裏,若非如此,怎願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可事實究竟如何,卻隻有當事人自己心中清明。

良久,李浥塵鬆開指尖薄紙,淡然開口道:“尋出禍首,五馬車裂。”

微沉的音色,如含碎冰。

殺一儆百。

“是。”

玄墨平靜應道,隨即飛快躍出窗子,消失在了漫漫風雪之中。

“嘎吱”一聲,沉重的朱門被推開,一名頭戴烏帽的監宦弓著背走了進來。

殿內冰寒,如入了冰窖一般,常幸瞟了一眼李浥塵泛青的麵色,道:“聖上,時候到了。”

李浥塵闔上明黃奏疏,緩緩道:“去鳳儀宮。”

“是。”

常幸在心中默歎,今個除夕怕又會是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