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雲朵忽地變成白色的棉團,漸漸又散成薄薄的蠶絲,不一會兒又幻化成錦簇的花朵。
“這陸丫頭腦子本就不好使,昨兒個別怕是被你打傻了吧?”蕭椿揶揄地對蕭佟擠擠眼。
“唉!造什子孽!這祖宗是陸先生帶來的,上心伺候著。”
涼亭裏站著的兩位婦人,應稱大姐,正是這院裏的采辦管事椿姨娘和飲食起居的佟姨娘。我從晌午起就坐在庭院中發呆望天,足足看了快兩個時辰,也難怪惹來院裏婆子姨娘們的議論。
“我說蕭佟,怕是你想當人家後娘所以當祖宗候著吧!”蕭椿說完抿嘴一笑,“誰還不知道你掛在陸先生身上那點心思啊!”
“你給我起開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倆估計真是把我當傻子了還是真不知道十丈開外的聲音我都能聽見?抑或是完全不用在意我這個當事人是否聽見。
我那點可憐的存在感。我在心裏默默的歎了一口氣,重新又捋了捋這一團亂麻。
重活過一遍,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但又多了些我不曾熟悉的人。她們以前的名字我略有印象,但卻不似如今這般與我有許多交往。
重新審視當年的自己,其實和佟姨娘的關係,也並沒有我自以為的那樣親厚。當年沉浸在自我修行的世界裏,對蕭府的一幹人等,我也許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們,就傻傻地捧上了一課熱忱的心,想來也並沒有幾人將我放在眼裏。
我走到池塘邊,看到水中倒映出的我這張平淡無奇的麻子臉,心裏苦笑,之前我明明是易容成麻子臉的,怎的重活一遍還真成了麻子!
環視四周,這張平淡無奇的臉在這偌大的蕭府別院已然成了一株奇葩!蕭家的丫鬟侍衛,哪怕是個低品階的,也都是俊俏可人、眉黛如山;綾羅綢緞、步履生香。
“罌——粟——!”我心裏發出哀嚎!
回想從前的自己,委實太過天真和輕信於人,後來才落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不,這詞兒用的不準,我本就沒什麼親人,我不過是在昆侖山被陸騫撿到的一個野丫頭,到這人間來嚐了一場冷暖百態而已。
如果能回昆侖山就好了。思及此,我心裏更鬱悶了,這幾日琢磨下來,我回到的時間是罡穹王朝四零年,是我到蕭氏西山別院的第三個年頭。
也就是說,我已經經曆了十歲陸騫帶我單獨去見小曲的時間。那顆控製“暗夜”的琉璃珠我已經吞了!老天爺這是逗我嘛呢?
那我豈不是依舊難逃五感盡失,英年早逝、紅顏命薄的結局??!
不行不行!我狠狠地搖了搖頭,這輩子,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那年我與小曲在林中一麵後,他便奉旨入了宮學,他是四大家族唯一既定的家族繼承人,現在他應該正忙於為兩年後的“國選”作準備。
小曲在京都,那陸騫來找我,我必須跟他走。
如果有可能,我想找到我的爹娘,問問他們為何要拋下我。
如果能解琉璃之毒,我想我寧願回昆侖山,也不要嫁給小曲了,免得重蹈新婚之夜被謝晏留擄走的覆轍!
想起那晚酥麻的觸感,我的臉不由自主地發燙起來!天呐,現在佟娘那些話本子圖,我,天!
我臉上燒的厲害,幹脆俯下身,將頭直接浸入塘水裏。
朦朦朧朧間,我仿佛在水中又看見了紅色的彼岸花花瓣和罌粟那一襲紅衣。
“罌..唔!”正欲開口,有人抓著我的後領一下子提了起來!
“小挽,你做什麼?!”
我轉過頭,正好看到陸騫眼中的關心和疑惑。
“陸叔!現下什麼時日了?”我大驚失色道。
“再過幾日,就芒種了啊。”陸騫更加疑惑地說道。
天啊!我差點忘記,今年入夏,我便要及笄了!就是在端午節前,陸騫帶我去京都蕭府見小曲。
更甚者,過不了十日,我便要遇見我命裏的煞星——謝晏留了!不,蒼天,我的頭“嗡”的一聲炸裂開來。
“小挽,小挽你怎麼暈了?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