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不棄走進內殿寢宮,就看見窗前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那一身明黃色的衣袍早就換了下去,撿了一身墨黑色的長袍,腰間的金絲縷帶被燭光照出了幾分刺眼的光澤。
“陛下。”不棄行了個禮,開口恭敬喚道。
越垂闌收回眼神,轉身朝她們看去。
背著光涵白亦看不清他的眼神,不想被他窺去太多情緒,她低下頭,抿唇一言不發。
“都下去吧。”越垂闌淡淡說道。
“是。”周圍的宮女們都退了下去,不棄走在最後頭,還不忘記把門給帶上。
等到這殿中都安靜下來,越垂闌才緩緩開口:“好些日子沒有正正經經的說上話了。”
“陛下繁忙國事,涵白又怎麼能上得了您的心思。”涵白微微一笑,本就是少女,那清美的模樣在燭光的映照下,多了幾分嬌柔。
她這話說出來,比起往日對十連島上的越垂闌實實在在少了恭敬,話端裏已經退了以往秉持的那份師徒情誼,越垂闌聽在耳中,不由彎起唇角。
不曾想過就算到了此般境界她還會在乎師徒之禮,越是不恭敬,越是焦躁,便越容易找到安撫她的地方。
現在呢?
涵白不是不恭敬,隻是換了一種態度,對著他,不再是以師父相對,而是……一個男人。
“國事雖重,但也不能委屈了帝後。”他朝涵白走去,眉眼低垂,從寬袖中尋了她的手,便執起,拉著她朝擺滿佳肴的桌前走去。
涵白也不掙紮,就這麼他握著,感受到他修長的指牢牢的扣著她的,把上頭泛涼的溫度傳到她指尖。
習武之人手也會冰冷麼?
涵白抿唇,越垂闌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嗎?
以越垂闌的身子,就算冰天雪地裏,手也是溫暖的,如今隻是初春的夜風,便能吹得他雙手冰冷,若不是身子骨在前些日子受了傷寒,那便是……心中忐忑。
她寧願相信是前一種,越垂闌的心思,不論怎麼猜都是錯,那就不如不猜,靜靜地看著、等著。
“哲漱的東西同渭郡大有不同,若不多試試,恐怕日後會不習慣。”越垂闌撩袍坐下,鬆了她的手,黑色的寬袖拂過涵白的手背,柔軟的令人有些流連。
“這些年,你也是很久之後才適應渭郡的麼?”涵白看著他執筷的手,輕聲問道。
越垂闌頓了頓,放下剛拿起的筷子,淡淡開口:“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若不是早早適應,恐怕再也回不來。”
當年也是個皇子,不受寵卻是錦衣玉食,初來到渭郡,那段還沒遇到太傅的日子裏少不了挨餓受凍,可咬著牙也得挺下來。
他不想認命,今後的日子有多艱苦他也不能確定,但是他不能死,不能屈服於異國的山水。
“回來……回來有多好,為了皇位……”
“涵兒,為不為皇位,你心裏比我更清楚。”越垂闌直視她,眸中的幽暗如往昔,隻是多了過去強行收斂的狂放。
而今這狂放在他身上越發的清晰,往日冷淡遺世的那個人,真的要完完全全離她而去麼?
涵白緩緩垂下眼眸,“不說這些了,菜都要冷了。你的病……好些了麼?”
“你放不下心?”越垂闌忽然勾起薄唇,那雙邪魅的眼有些輕佻的看著她,心中升出好些愉悅來。
這姑娘一向心思軟,其中的道理就算不能完全明白,卻也是一知半解,蕙心紈質……真不知道是優點還是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