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古道上,大漠孤煙。帝城處於哲漱邊界,大都是黃沙漫天,一片蕭條的景象。
素衣少年坐在酒肆之中,望著遠處的落日,端著的酒碗放在唇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此去帝城,身旁本來伴著荒落,可又怕荒落傾國傾城的容貌惹來些事端,便讓他留在了宮中。
恰好協律都尉對荒落亦是萬分喜愛,皇帝興起之下,封了荒落一官半職,就隨著都尉左右,研習歌舞。
柔軟的唇沾著些酒液,在夕陽餘暉下顯得格外誘人,少年豐姿,近處瞧久了,才恍然發現是個姑娘家。
帝城雖是偏遠,可風氣極好,趕不上那些雞鳴狗盜之士,也不怕話裏行間的那些挑逗。
涵白一人孤身來到帝城,多處行館是安排了人接應,也不怕有什麼閃失。
沿著路途走下來,到如今半個月已過,她卻絲毫沒有越垂闌的消息。思量著前些日子來島上行刺的幾個人,總擔心越垂闌會遭到不測。
奇人義士,倘若不能收為己用,便隻有趕盡殺絕。
越垂闌……他會屈服麼?
她心中百轉千回,手中的酒碗不由一顫,醇酒順著碗沿有些潑灑出來。忽然斜風掃過,她神色一凜,便看到麵前橫過一把劍,劍鞘抵著碗底,把她手中有些傾斜的碗扶正過來。
涵白抬眸望去,麵前一個錦袍的少年掛著懶懶的笑意,踩著長凳在她麵前,手一旋,便把劍收了回去。
“兄弟,在下可否討一碗酒?”
少年眉間貴氣尚在,嘴上的話卻輕佻起來,帶著幾分市井的氣息,聽在耳中,竟然覺得他這模樣……萬分可愛。
涵白不動聲色的放下酒碗,彎起唇角看著他,這少年也不過十六、七歲,想必是哪家逃家的公子,如今來到帝城徑自逍遙。
“自然可以,小二,來一壺百年遊。”涵白揚聲道。
少年咧嘴一笑,大喇喇的坐在了她的對麵。
持著劍趴在桌上,少年忽然湊上前,語氣古怪的開口:“兄弟,我看你挺麵善的,既然投緣,不如在下給你指點迷津?”
“迷津?”涵白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揚唇輕笑,原本就是豐潤的清雋公子的模樣,如今一笑,把麵前的少年都看怔了。
少年一抹臉,反映的倒是挺快,他正色道:“別笑了,不是在下言過,兄弟你可真像個娘們。”
“敢問兄台高姓大名?”涵白未反駁他,隻是挑眉問了過去,想著帝城古怪的人倒也挺多,可這麼一算,倒也沒有哪家公子這個年紀,卻還敢持劍遠行。
“你叫我蘇二便好。”少年說完,忽然邪邪的笑起來,眼神朝著她右側斜去,“喂,你看到你右側的人沒有?”
涵白微微側首,餘光朝少年所指的地方瞥去,這一瞥,她驀然怔住。
她的右側坐著一個身著金繡黑袍的男人,麵前那壺酒也喝了大半,怕是已經坐了很久。那壺酒也是百年遊,碧玉如青葉,醇香餘百年。
方才心裏想著越垂闌,她倒是沒有注意,右側的男人幾乎早就成了酒肆裏人們的焦點。
那個男人眉目生的極好,卻俊美的不似帝都人。帝都人俊美陽剛,成年男子也俊朗健碩,就好似雲哥,雖然少年時清雋儒雅,到了現在,也是身材略顯高大,少了往日的單薄。
可這個男人,俊美冷貴中帶著邪魅,多了幾分陰柔之感,倒是……倒是像極了荒落。
涵白眉間微蹙,不由得側首看過去,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
帝城人豪爽,用的都是酒碗,可那個男人,卻絲毫不在乎風俗,修長的指端著酒杯,慢條斯理的品味著百年遊的醇香。
涵白瞧著他骨節分明的手白皙如玉,分明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就連指骨間該有的筆繭都沒有。
倘若不識越垂闌,她倒是覺得這是個浪蕩的公子,約莫著也是性格乖張不知禮教。可越垂闌這樣的男人,手也是白皙如玉,不曾有一絲瑕疵。
這麼看……他們還有幾分相似。
“呃——”驀然間,那個男人的目光看向她,涵白眸中來不及收回的失神被男人直直的看在眼中。男人清冷的目光,不知為何忽然帶了幾分笑意,本就是一雙極具魅色的桃花眸,如今滿含笑意,卻不自覺的帶了些輕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