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去到鋪子, 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前番給方三小姐說親的那位張媒婆過來,站在櫃台前一麵嗑瓜子, 一麵和雲蘇嘮叨。
“那位沈公子的眼光可真挑,我那堂侄女檀掌櫃是見過的,那麼好的相貌他都看不上,你說他還能看上什麼樣的姑娘?”
那天相看後雲蘇沒有跟沈雋則打聽相看的結果,不知道他回絕了張媒婆,乍聽張媒婆這麼說還覺得驚奇。
“沒看上麼?我看他還挺喜歡幹娘那位堂侄女的。”
當時雲蘇很清楚地在沈雋則眼中看到驚豔, 難道是她看錯了, 其實他是驚訝?
不過張媒婆的侄女讓雲蘇眼熟, 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她想也許沈雋則和她是一樣的感受, 隻是覺得她眼熟?
方家許了張媒婆不少謝媒錢,沈雋則這一拒絕, 張媒婆的謝媒錢也沒戲了,擺擺手, 不高興地道:“別提了,他說我那堂侄女太好,他配不上, 讓我那堂侄女另擇佳偶。”
張媒婆的堂侄女代替的是方家小姐, 沈雋則沒看上張媒婆的堂侄女, 就是沒看上方家小姐,那這親事就黃了。
雲蘇道:“令侄女確實不錯,那位沈公子的確配不上她。”
她刻意貶低沈雋則。
狗男人除了一張臉能看,其他一無是處。
然而張媒婆隻遺憾她那沒到手的六百兩銀子,“便是好又怎麼樣?還不是讓沈公子看不上?想不到沈公子的眼光這樣高。”
她深恐這親事不成, 還提前做好準備,專門找個人代替方小姐,想不到仍是白忙一場。
雲蘇是最了解沈雋則的,他那樣的身份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張媒婆的侄女固然美貌,可算不上絕色,沈雋則不動心也是正常的。
他本來就不是個容易動心的人。
“幹娘隻當那位沈公子的眼睛有毛病就完了。”
張媒婆見雲蘇處處向著她說話,心裏大覺受用,把心思動到她身上。
“既然檀掌櫃這麼看得上我那侄女,不如我就做主,把她許給檀掌櫃如何?不瞞檀掌櫃,我那侄女也是個可憐人,從小就沒了親爹,娘又跟人走了,隻有她和她兄弟兩個人。兄弟在學堂念書,學問好得不得了,將來必定是蟾中折桂、金榜題名了。她也是為了她兄弟,才四處拋頭露麵攬些零活養活家裏,不然一個大姑娘家,怎麼可能出來跟我幹這個?除了拿不出嫁妝,她沒任何短板,裏外都是一把好手,檀掌櫃若娶了她,絕不必操心後院之事。”
雲蘇聽張媒婆話裏的意思,竟不是第一次讓堂侄女頂替女家去相看,竟是個職業婚騙。
果然媒婆的嘴,騙人的鬼,誰信她們的誰倒黴。
“這如何使得?”
雲蘇急忙拒絕了張媒婆的“好意”。
被張媒婆這麼一攪和,雲蘇心神不寧的感覺好了些,可總覺得悶悶的,不知道是為什麼。
她以為是馮蘭亭出了事,沒在鋪子裏久待,很快就回去了。
馮蘭亭好好地關在柴房裏,什麼事都沒有。
雲蘇的心放下來,又想起沈雋則。
“沈公子回來了沒?”她問曹管家。
曹管家遲疑,“這個老奴沒留意,好像是沒回來。爺找他什麼事?要不要老奴現在去他房裏瞧瞧?”
雲蘇忙阻止道:“不用了。”
她才不關心他有沒有回來呢。
從清波路拐進石子街,還沒走到雲家,沈雋則就看見雲家門前的大馬路上一群嬉鬧的孩子。
幾個年輕的婦人站在一旁望著孩子說笑,不知是照顧他們的奶娘,還是家裏人。
沈雋則緩慢地走過去,一眼注意到其中的兩個孩子。
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裳,有著一模一樣的長相,大眼睛黑漆漆的,五官精致雪白,明明站都站不穩,卻執著地邁著肉肉的小短腿,踉踉蹌蹌地跟在幾個年紀大的孩子屁股後麵跑。
沈雋則一下子定住了,眼睛像長在兩個小肉球身上,呆呆地望著他們。
雪白可愛的一隻小肉球悶著頭隻管跑,冷不防地撞到沈雋則腿上,沈雋則急忙伸出手扶住他軟乎乎的小身體。
小家夥一點都不怕人,咧著小嘴,露出幾顆細白的小奶牙,臉朝著沈雋則笑,虎頭虎腦的模樣可愛極了。
沈雋則蹲下l身體,扶著孩子的手掌控製不住顫抖。
這就是她給他生的孩子?這就是他的孩子?他竟然也有孩子了?還是,兩個?
前世的沈雋則無子,臨死前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在有生之年,讓自己的女人給自己生兩個孩子。他親眼看著她嫁人,給別的男人生兒育女,看著那些孩子,天知道他有多羨慕。
如今他也有孩子了,身上流著他的血液,沒有別的男人的任何影子,完全屬於他的孩子,她給他生的孩子。
粉雕玉琢的小肉球撲閃撲閃著機靈的大眼睛,稀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和他的假爹一樣漂亮的男人。
“你是來找爹爹的,對不對?”
小家夥的口齒還不是很清晰,沈雋則勉強聽出他話裏的意思,磁性的聲線嘶啞,泄露出心底洶湧的情緒,
“不,我就是你爹”
沈雋則晚上很晚才回去,雲蘇都快要睡了,沈雋則突然過來,抱著她坐到他的蹆上,捧著她的小臉親了又親。
雲蘇聞到他呼吸間濃烈的酒氣,嫌棄地道:“你這是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