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布琛終於回到嬰兒的作息,除去吃喝拉撒,每日要睡足十個時辰。
王氏看她不如先前精神,很是擔憂,雖然安和說了無妨,王氏卻還是找出女兒出生時薩滿給的烏麥,取一條絲絛縫在齊布琛衣服後背上,末端掛上瑪魯神袋,這才安下心來。
在齊布琛的睡夢裏,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齊布琛滿月了。
滿家習俗,孩子滿月親友都要來賀,姥姥家要蒸“河咧”[1],舅父家要送悠車,還要送上刻著吉祥字樣的長命鎖。
可是家裏還是和平時一樣,不見親朋好友,顯得有些冷清。
王氏抱著女兒歎氣:“你外家在的遠,這寧古塔通信艱難,你外祖母連額娘生了你都不知道,更別提來給你辦滿月了。”
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樣?齊布琛暗地裏撇嘴。
王氏的娘家祖籍山東,族中子弟多是讀書人。齊布琛的外祖父心慕江南文風鼎盛,早在前朝時便攜妻到蘇州遊學,先帝在位時曾中得舉人,後來回到族中開辦族學,終生沒有入仕。
前世裏,齊布琛從來沒見過外祖父母,隻在額娘去世後見了大舅舅一麵。夏媽媽領著她去找舅舅告狀,聽聞阿瑪動用額娘的嫁妝謀缺,舅舅卻隻道不屑於阿瑪為伍,在額娘靈前痛哭一場便離去。
夏媽媽說舅舅清高,不通人情世故,等外祖母知道了這事,一定會來給外孫女討公道。不料舅舅回去以後,王家竟然再也沒了消息。夏媽媽卻因為“搬弄口舌”,被二太太免了差使,趕出了內宅。
這樣的外家,有難處不來雪中送炭,有喜事也不需要他們來錦上添花。
作為一個年近三十的人,齊布琛對滿月是否熱鬧並不在意,倒是科爾坤覺得虧待了女兒,特意去城中打了把“長命百歲”的銀鎖。
看著脖子上的長命鎖,齊布琛很感動。
上輩子,因為額娘的嫁妝,齊布琛和阿瑪關係疏遠。雖然後來她出嫁,科爾坤給了上百抬的嫁妝,齊布琛卻覺得那是因為她嫁了皇子,阿瑪不敢損了皇家的臉麵,並不是在補償她。
何況在她心裏,再豐厚的嫁妝,也比不上額娘的留給她的東西。額娘的遺物被阿瑪拿去換了官職地位,別的東西給她再多也不稀罕。
因為心存芥蒂,重生以後,齊布琛對額娘滿心依戀,對阿瑪卻淡了很多。
然而眼前這把銀亮的長命鎖,仿佛春日裏的暖陽,照亮了齊布琛心裏最陰冷的角落。
原來阿瑪和額娘一樣,心裏也是疼她的。
齊布琛很喜歡這把銀鎖,拿在手裏就不想放。
王氏卻嫌棄關外的工匠手藝粗糙,生怕磨到女兒的脖子,隻在滿月當天讓她掛在衣服外頭應個景,倒是找出一對拇指大的羊脂玉小虎墜角,用紅繩穿上給齊布琛貼身帶著。
這對小玉虎雕刻圓潤憨態可掬,齊布琛也十分喜歡。又因為銀鎖確實沉重,戴一天她的小脖子都墜酸了,便也配合著額娘摘下,拿帕子包好了收起來。
做完滿月禮,齊布琛以為額娘就要搬出產房了,不料王氏卻聽了安娘子的勸告,仍然留在西廂,打算坐足了雙滿月再搬回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