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如現過往;彼時,如瞻前路。】
咖啡令我醒得很早,將青紗般的窗簾拉開一小邊,迎麵而來的隻有晨露攜帶的寒冷,窗外是一片白霧茫茫。我不會知道這次旅行使我後來半年的生活所發生的巨大改變。我也決不會想到,這種霧一樣的不明不白會成為我們此後的常態。
現在,我坐在電腦前描述著我一段重要的經曆,東方既白而旭日難見,天色晦暗,霧氣蒸騰。短信是很簡短的,隻有我的,一串的,晚安。他閉關了,因為快要中考了。而我也刪掉了所有多餘的軟件,一心備考。至於我為什麼要每天去發呢,考完後的我也是不知道的。很多個時刻,我的拇指在發送鍵上一停,想,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然後我就摁了發送,然後倒頭就睡。因為我想起了他的一句話,他說你為什麼老要想未來呢,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然後我們就磕磕碰碰地走成了現在這副令人不明所以的難看模樣。
回到美國的那一天。那是重要的一天。雖然我參不透每一個前因後果,但是我也並不想過得太明白,很多個時候,我隻是需要知道我要做什麼。而那一天,我決定了一件事,就是我要隨心所欲。
你會想這是個什麼破決定,但是它對我很重要。這使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了理由,就是我想這麼做。這個信條成為了我之後半年的信條,消除了我所有的負麵情緒,然後我才開始重新約束自己。
之後的事情我不想贅述,簡單來說:我在迪斯尼和環球影城加入了王子軒的組,一起玩,我很開心。雖然在他和其他男生一起討論一部爛片時,我的大腦隱隱作痛,但是我很快就忘了它。沒心沒肺的感覺很好,我一生的前10年都是這麼快樂的度過的。
然後回到賓館,一群男生去了泳池,我因為姨媽造訪,就站在泳池旁邊跟他們玩遊戲,拍果照什麼的。最好看的是於一凡和王子軒。回到屋裏後有種令人窒息的空虛,我喝了杯咖啡,然後倒頭就睡。
That’sit.然後我們就回國了。在機場,我又開始抑製不住地想到了未來,我仿佛看到了中考愈來愈近的腳步,十分駭人。我很擔心王子軒的成績,但是也知道同齡學生提供的補習多半無用。除了順其自然,我想不出去往不同學校時我該如何反應。
之後的初三,平淡如流水,艱難如行沙漠。
分成兩部分來講,我和王子軒的交往,就像是時光倒退了一年,倒退回初二上學期。
那時候距離我們第一次分手已經半年。初一下第一次分手後的暑假,我在廣西的大巴車上靠著失戀的於一凡互相安慰。透過墨鏡仍然慘白的車頂燈光,照進我盈滿淚水的雙眼。然而像是記憶缺失了一塊似的,我清楚地記得初二那個寒冷的冬天,我在公交站和王子軒通著電話,隱約在右耳的電話中聽到左耳中118的到站聲。轉過頭,我就看見了他,穿著橙色的羽絨服,笑笑地看著我,說好巧。
如果忽略出現在他兩邊神色不善的同班少女們,這會是完美的回暖的標誌。
我們的初三,就像是一切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們仿佛沒有一起去過美國,我們都不記得彼此歇斯底裏的樣子。我不再追問,我隻是每天晚上發一條晚安,他有時候回,有時候不回,有時候也會主動發一條。我不深究這行為的意義,因為隻要這樣會使我覺得開心,會使我能安靜地學習就好了。
學習這部分,由於還考得像個樣子,所以似乎無什麼可抱怨的。
說著輕鬆,事實上,初三上我幾乎舉步維艱。仿佛生活的調戲似的,每到畢業季的前一季,我一定會因為失戀而導致成績下降。愛情可以被捕風捉影,心情就算被捉了也無法奈何。眾老師們好話說盡,我也隻能盡力而為。想要熬夜補習,又被家長阻止。我們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吵架,她氣憤地顫抖,轉身摔了我臥室的門。我一個人,站在漆黑小屋的陰影裏,表情呆滯,毫無生氣,像人偶一樣,背影格外蕭瑟。其實一定要熬夜麼,也不是的。熬夜就會開心麼,不,黑暗隻會讓人更清楚地想起每一種痛苦。那麼為什麼要熬夜呢?因為我想要這麼做。我需要一段時間,一個地方,那個世界裏隻有我,我一點一點地整理我的痛苦,然後感到麻木,然後理解這痛苦,帶著惋惜的心情將他們埋葬。我終於有時間這麼做,就像一頭幼獸,終於學會了自己包紮傷口。
這麼做不會讓成績上升,但是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在中考前一個星期懷疑學習的意義。但師長們顯然不會認為我的心情和成績有直接關係。吵架的日子重複上演,我媽的脾氣也越來越惡劣。
我曾經相信努力就會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