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不得安寧。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很後悔跟宋遠航他們一起吃飯,後悔試圖去挑釁李文若,更後悔在她找上門之後,那一係列刻意激怒她的語言行為。
可我又忍不住想:難道我繼續忍氣吞聲,她就會放我一馬嗎?
她還會無數次地將錢呼在我臉上,會在每一次聽到“小王祖賢”這個稱謂時冷笑,會不放過任何一次能開口羞辱我的機會,仍然輕蔑譏誚地吐出一句句“小婊/子。”
我們之間的戰爭,原本就不是從昨天開始的。
坐在那個角落,看著那台電腦,我想了很多,直到最後,滿腔懊惱化為怒火,滔天怒火再逐漸平息。
網吧於我而言並不陌生。畢竟被趕出家門後,最開始無家可歸的那幾個晚上,我都是在那裏度過的。可說句真心話,那並不是一個讓我喜歡、會流連忘返的地方。
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後,我便關了機子。
轉頭看到旁邊的電腦屏幕上,一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剛從屋頂冒出半顆腦袋,便被一槍爆頭,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那一瞬我走神地想:也就玩遊戲,殺人不犯法。
耳邊一道說話聲拉回了我的思緒。
可也許是那一瞬間想得太出神了,我聽到聲音,卻沒聽清那聲音到底說了什麼,再偏頭看過去,便對上倪行深邃的一雙眼。
他長得其實很好看,眉目深刻、五官俊美,可以用英氣逼人來形容。不過他與人相處,態度總顯得倨傲散漫,和我目光對上,便微微偏了頭,兀自盯著電腦屏幕,很隨意地開口:“不玩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坐在我旁邊的。
也不知道帖子上那些事他知不知道。
隻覺得他那樣的人,大概不會在意關於別人的流言蜚語。因為他看上去就是一個習慣了肆意妄為,並且不將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人。
“嗯,還有一節語文課。”
說完這句話,我便起身,去還卡給鄭西洋。
他一貫比倪行熱絡毛躁,聽我說要回去,臉上頓時一副“有沒有搞錯”的表情,很誇張地問:“不是吧?這才出來多大一會兒1
說完這句,又微微頓了下,拿眼掃倪行,爾後語調變低,悄聲問我:“行哥惹你了?”
“沒有,就是想起來還有節語文課。”
聽我這麼說,鄭西洋的臉色頓時又一言難荊
可能是顧念著遊戲,他最後沒再說什麼,我也就道了聲謝,離開了網吧。
……
剛開學就集體曠課,這事被哪個班主任遇上,應該都會火冒三丈。
下午還沒上課,倪行和鄭西洋那夥人便被集體叫去了辦公室聽訓,直到第一節課快結束,才一個兩個放了回來。
放回來也沒讓歸位,全部在教室後麵罰站。
倪行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從過道往下走,經過我身邊時,他用手指不輕不重地在我桌邊敲了一下。
我抬起頭,他卻沒說話,隻淡淡盯了我一眼,就徑直往後麵去了。
鬼使神差地,我明白了他的暗示。
他那個眼神,大概是告訴我,他們並沒有將我卷到集體曠課這件事裏去,讓我小心說話,自己應對。
我領會了他的意思,教室門口便傳來班主任的聲音,他喊:“沈餘年,你出來一下。”
第三節課我沒在,語文課卻上了,班主任可能也沒將我和倪行等人聯係到一起,隻問:“上午第三節課,你幹什麼去了?”
“就在操常”
我看著他眼睛說,“去廁所回來遲了,樓梯口又遇見鄭西洋他們,鄭西洋說數學老師在發火,遲到的都不許進教室,又讓我最好別站走廊上,可能被教導處老師看到,我就下樓了,在操場待了一節課。”
許是覺得我態度誠懇,又或許,班上的第一名,本身就容易獲得偏愛。
我說完,班主任的態度一下子緩和了。
他沒有說任何苛責的話,連檢討都沒讓我寫,隻讓我以後注意時間,盡量早點回教室,雖然這才高一,也不能對學習掉以輕心,隻有三年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能收獲成功的碩果。
我沒有告訴他的是——
正因為一直對“學習改變命運”這話殘存著一絲相信,所以我現在還坐在一中的教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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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2日/星期四晚上/晴
剛才在圖書館,我碰見江洵了。
有時候會覺得,這世上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如果我沒有在開學第一天就碰見李文若和江洵,而她當時沒有表現出不自在和戒備,那我也就不會想到可以通過搶奪江洵來報複她;如果宋遠航沒有在一開始對我表示出好感,那個下午李文若沒有趾高氣揚地將錢往我臉上甩,而那之後,宋遠航沒有提出請我吃飯……
那昨天到今天這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李文若可能依舊會見縫插針地給我找事,卻不會像昨天那樣,盛怒之下爆出她對一切齷齪真相的心知肚明;我可能在未來某一天無法避免地和小小漸行漸遠,卻絕不會在今晚,因為聽見她和秦詩雨說笑打鬧便在宿舍待不下去,躲去圖書館找清淨。
那樣的話,我不會在圖書館見到江洵。
看見他的那一刻,多少有些意外。
畢竟在正式上課後,高三生的作息時間表和我們是有著細微差異的——他們比我們多了一節晚自習,正式下課得九點半以後。
學霸多少會有點自我?
這是在當時,我心裏一閃而過的想法。
不過他應該沒看見我。
他坐在自習區域前側一個靠窗的位子上低頭看書,和前幾天每一次遇到的時候一樣,安靜冷淡,周身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