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煙就那樣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平靜,身上插滿了管子,臉頰蒼白削瘦得甚至有一點脫了形。
床邊儀器上平穩的曲線和無聲閃爍的燈,能體現出她已經安然度過了危險期。
明明前一刻還在他懷裏嬌笑喘動,可現在,卻連醒過來都是奢求。
這一天一夜墨涼川一直在問自己,他到底恨不恨沈初煙。
答案很明顯。
恨。
恨她把他當外人,隱瞞病情。
恨她連最後與他在一起的機會都要剝奪,狠心的讓他在悔恨與痛苦中度過餘生。
可再恨,麵前這個女人他還是愛得無法自拔。
……
翌日。
天空才泛著魚肚白,沈初煙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吊在頭頂的吊瓶,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怎麼進來的。
她緩緩環視一圈,發現站在窗前的墨涼川。
他背對著她,目光專注著看著窗外。
清晨的朝陽灑在他身上,挺拔出眾,光暈勾勒出他側臉輪廓,鼻翼被暈染出一小片暖黃的光,像是碎冰在玻璃杯裏輕輕碰撞。
這就是她一直迷戀的男人,整整十一年。
她不願去想以前傷懷的往事,更不願擔憂未知的明天,隻想時間就靜止在一眼萬年的此刻。
墨涼川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驀地轉身,背著陽光對上了沈初煙正盯著他看的帶著微笑的眼睛,他嘴唇輕揚,張嘴要說話,沈初煙伸手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看著墨涼川,她喃喃說道:“別出聲,就這樣安靜的讓我看著你。嗯,原來我的初戀,我的男朋友,真的好帥啊,我覺得我的眼光真好。”
說這句話時,她心中感慨著:你也是我兒子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
墨涼川笑了笑,走到她旁邊坐下,目光落在她紮吊針的手上停留了一會,伸出手指,輕輕勾起她兩根手指攥緊。
他有很多話想對沈初煙說,可是張了幾次口,都沒發出聲音來。
喉嚨緊得像是被人掐住,隻要一用力就會給他折斷似的。
與沈初煙四目相對,看著她彎著眼睛對自己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痛得猝不及防。
緩了幾秒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出口卻嘶啞得像抽了通宵的煙,“為什麼要隱瞞你的病情?”
沈初煙被攥著的手指動了下,在墨涼川的手心輕輕撓了撓。
她從前也喜歡這樣在他掌心輕撓,他會嫌棄的一把握緊她的手,牽著她往前走。
現在,她也希望他不要放手,牽著她,如果可以,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她躺在床上,歪著頭看著墨涼川皺緊的眉頭,她伸出另一隻手,墨涼川配合著彎腰,在她夠得著的位置停下。
她將他的眉頭撫平,“別皺眉,也別難過,我沒事的。”
說話時,她的手順著墨涼川的眉頭輕輕撫過他的眉梢,描畫著他的五官,好像永遠都看不夠似的。
“其實我也沒要刻意瞞著你,就是沒想好怎麼告訴你。”她聲音很平靜,聽不到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