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
流水溪畔,碧淺深紅,春風拂麵,香染兩袖間。
急促的腳步踏過濕泥,留下淺淺足印,隨一聲細弱的驚呼,泥坑內陷入一隻精繡小鞋,跑在後頭的小姑娘身形一頓:“阿姊,我的鞋……”
“雲兒,顧不得鞋了,快走!”豆蔻少女收緊手掌,握起明寄雲的手腕繼續奔逃。
穿過片片接壤的偌大桃林,前方豁然開朗,蜿蜒的山道上仍留有深深淺淺的車軲轆印,撐到此時,明寄雲的腳步已然虛浮無力,全憑前頭的明月白“拖行”。
上山的道路並不陡峭,無奈二人已精疲力盡,明寄雲兩腳發軟幾次跪倒在地:“阿姊,我真的走不動了。”
“再撐一會兒,阿姊尋個安全的地方讓你歇息。”明月白說罷,細細回望路上由深至淺已幾不可察的兩雙濕小腳印,踩著車軲轆印向下山的路而去,尋了一處藤曼成簾的小石洞躲避。
明寄雲癱靠在阿姊身上,渾身酸軟不能動彈,抬頭定定望著明月白故作鎮定的麵龐,澄澈明亮的雙眼泛著淚光:“阿姊,我們還回得去嗎。”
望著妹妹煞白的臉蛋,明月白有節奏的輕拍起她的後背:“莫怕,阿姊定然將你全須全尾的帶回家。”
山道那頭,六個身形壯碩的漢子循那混著濕泥的腳印一路上山,眼見印記越來越淺,領頭的細一琢磨:“瞧著是朝上頭寶音寺去了,小丫頭貪玩亂跑,侯爺此刻未必意識到她們遇險,萬不能讓她們尋到家人,否則我等性命不保,你們倆跟我沿路追,你們三個走桃林抄近道截住她們。”
分成兩路的漢子又在寶音寺前的林子碰了頭,一路追來卻是無跡可尋,此刻的寶音寺已經清了場,正在清點府衛的公伯侯明朝麵色十分難看,不多時,府衛四散出動,主持也派了寺裏大半沙彌協助公伯侯尋人。
親眼瞧見這陣仗,兩個漢子生了退縮之意:“頭兒,要不咱撤了吧,且不說這倆丫頭跟插了翅膀飛了似的,就是抓著了,侯爺派出這麼些人,咱們撞上就沒法兒脫身了。”
領頭的漢子牙關緊咬:“你當那位的銀子是好拿的?事兒要是沒辦成,能得個痛快都是天大的福氣,可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趕緊把人找著了才是唯一出路。”
小石洞內,細小水流滴滴答答落在光滑的岩石上,明寄雲一顆腦袋也不住點著,因著處境不對,生生強忍著疲憊和濃濃困意,明月白鼻頭一酸,清了清幹渴的嗓子:“若是困了便眯一會兒,外頭的動靜有阿姊留意著。”
匆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明月白撩起藤蔓,透過指甲蓋寬的縫隙細細打量起那隊過路人,待瞧見每匹馬上皆懸著佩劍,心下有了決斷:“雲兒,阿姊不叫你不可貿然出來。”
明寄雲迷糊應下,見姐姐義無反顧的衝出“庇護所”,瞬時醒了瞌睡,懸起一顆心守在藤蔓後定定瞧著。
“籲……”
路旁猛地衝出一人驚了馬,跑在最前頭的侍衛忙勒緊韁繩,巨大的陰影籠罩著明月白弱小的身軀,高高揚起的馬蹄距她不過三尺遠。
馬上的人十分警惕,一道寒芒閃過,出鞘的利劍直指明月白:“你是何人,為何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