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了一夜的狂風暴雨終於停歇,東邊天際晨曦微露,天地還被最後似是不舍離去的黑色籠罩著,滿地的泥濘一直延伸,空氣中還有泥土的氣味和著青草的香氣,讓人覺得甚是清爽。
竹林深處,一個身著淡紫色宮裝的女子佇立著,靜若處子般望著遠處,葉眉舒展,眸底清明一片,似是世間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發黑如墨,簡單的綰在腦後,隻斜插了一枚木簪,並無其他墜物;櫻唇微抿,隔著千山萬水,終究是再看不到那座宮殿。她長長的睫毛在風中抖動了幾下,緩緩地轉過身,也好,孽緣終究是要了了,隻怕別人葉落歸根,而自己卻要葬在這異鄉了。即便是死了,他也不會看自己一眼,更不會讓自己的靈柩入京了。攏在袖中的手兀自握緊了幾分,為了這江山,也隻好賭一把了,救命之恩,豈能辜負了她的恩情,又豈能辜負她最後也是唯一的孤願!
“這幾年本殿教你內力外功、武器暗器、醫學毒術;教你計謀;教你兵法布陣;教你冷血無情,該教的本殿都教了,宮闈之內有了這些便可保你安然立足。宮內無情亦無義,你好自為之,可別辜負了本殿。”最後一句話她的聲音冷了幾分,明眸靜看著同樣站在泥濘之中的人兒,血紅長袍上沾了些許泥水,顯得有些髒亂,如瀑長發披在肩上,亦遮住了她的妖嬈麵孔。這女子是不得已的選擇,十二年前的事情猶如昨日般曆曆在目,倘若她知曉真相必不會再為自己賣命,即便長公主在十二年前的藥裏做了手腳,但究竟能控製多久還猶未可知,畢竟眼前的女子太美麗、太聰慧、太厲害了,她非池中之物,如今仍聽從自己的安排不過是她心中錯誤的認知罷了。
那女子聞言抬起頭,睜開的水眸中有些不忍。“殿下,您這般做雖絕了那人死路,可也斷了您自己的生路啊!”女子的聲音裏有些微的顫抖。是啊,她不忍,不忍看著殿下這般決絕的對那個負她最深的人如此設計。
“我今生是為他而生,自然也要為他而死,況且……”她似是想起了什麼,抬頭望向東邊的那一抹晨曦,似笑非笑地繼續道:“況且本殿是先皇禦封的監國長公主,又豈能袖手旁觀這天下!你且去吧。”話未說完,腳已抬起,一腳踏進泥濘中,濺起一地泥水飛花。終了終了,唇角不由自主的揚起,連她自己都知道這笑是多麼的無奈。
“是,嵐萱必不負殿下所托,血染皇宮之時定會護住殿下想護之人!”
淡紫宮裝的女子聞言笑了笑,身後那個血衣張揚的女子聲音裏帶著幾分堅定。她明眸皓齒,微挺的鼻梁,果真像極了自己……頓了頓,或許是這女子和自己都像極了曾經的她吧。
“必要時可調我封地兵將,另外,綿意的話不可全信。”彈指間已有一物飛入身後人的手中,隻她並未轉身,依然笑的雲淡風輕。身後傳來低低地一聲歎息,隨著幾聲風過,嵐萱已經離去了,而她那看似雲淡風輕的笑容也適時定格在了臉上,唇角又牽動幾下,終是再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