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寒看著葉知夏,她的睫毛已經根根濕漉,源源不斷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隱入枕頭。
“等我,好不好?”他彎下腰,試圖抬手輕撫她的臉頰,近在咫尺之際卻隻是虛拂而過。葉知夏將頭埋進了被子,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帶著厚重的鼻音。
“傅司寒,我的眼睛現在還不能流淚,你混蛋!”
傅司寒一聽,慌了神。
他急忙在梳妝台上找抽紙,小心翼翼塞進被窩中。
“我的錯,我的錯……”
被子裏,葉知夏沒有去拿傅司寒手中的紙巾,而是抓著他的手往自己臉上一頓胡亂抹。
溫熱的眼淚,將傅司寒的手弄濕,帶著蝕骨的穿透力。
聽見她的啜泣聲,傅司寒心疼得要命,簡直想要剖開胸膛將整顆心挖出來給她看,讓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忽的,葉知夏拉著傅司寒的手在自己臉頰上輕輕摩挲,從太陽穴到臉頰,再到下巴。
她的麵部皮膚,不似曾經那般光滑細嫩,隱隱有些粗糙的顆粒感,那都是燒傷後遺症,盡管曆經多次手術已經好轉,但永遠回不到最初的狀態。
“我的臉,好不了了……”葉知夏聲音哽咽。
傅司寒指尖微微一顫,慌忙抓著葉知夏的手從被窩中出來,再放在自己頸脖上,讓她觸到那一塊凸起明顯的傷疤。
“傻姑娘,你忘了我身上到處都是傷了嗎?你每次都說這是英雄的勳章,怎麼到了你這裏卻過不了這道坎兒?並且,你的臉和過去真的沒有太多變化,等做完眼角膜移植手術,你就能照鏡子看到自己了,相信我,你還是和曾經一樣好看,真的……”
傅司寒試圖說服葉知夏,但她始終都過不了自己心底的障礙。
因為看不到,所以幻想的空間無限大,尤其是每天夜深人靜時來回撫摸自己的臉頰,觸到的那種起伏不平的感覺,讓她窒息。
沒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顏——
尤其是一個有心上人的女人。
“不哭了,等下阿姨看到我把你弄哭了,肯定又會要把我逐出家門的……”傅司寒輕哄著葉知夏。
好一會兒,葉知夏才鬆開傅司寒的手,用被子隨意擦了擦,‘扔’出被窩。
“你出去吧。”她的聲音,透著重重的鼻音。
“讓我看看你……”傅司寒不放心。
但葉知夏將被子掩得嚴嚴實實:“再不出去,我叫我媽了。”
似乎,是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傅司寒果真是怕‘丈母娘’生氣,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房間。
但是關上門那一瞬間,他的嘴角還是止不住上揚。
除夕過完,正月裏親戚們都會相互走動,聯絡感情。
但對葉家現在而言,不是走親訪友的好時機。葉知夏現在不想見外人,隻想每天在家裏待著。
在沒有直麵自己現在到底是何模樣之前,她沒有勇氣直麵人群。
被傅司寒看到,已經是躲閃不及的結果。
這個年,算是葉父走後的第二個年。
但第一個年,葉母全身心都在照料葉知夏,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處理親戚之間的事。
這次她囑咐傅司寒在家中好好照顧葉知夏,一個人去了葉家老宅,拜訪親戚。
最後,她去了傅園,在葉父的墓碑邊坐了好一會兒。
“老葉啊,我沒再阻攔那兩個孩子了,小
傅是真心對致致好,但致致顧忌你跟我的感受,一直退縮……當然了,她現在這個身體情況,也變得自卑了……”
“等致致有了家,我就去找你,不然一個人在家裏住著,守著滿屋子回憶,心裏難受啊……”
“你要是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他們兩個孩子,尤其是小
傅,他是保家衛國的勇士,也是要照顧咱們女兒一輩子的男人,所以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安安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