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百歲峰一戰,沈知非族人為他驅使,喪失殆盡。
而南海海魔一族,聽聞失落已久的血王劍便在海魔王後人身上,喜不自勝。
鐵珊瑚隻有一個要求,讓他加深自己身上的血毒。
海魔十分詫異,但並沒問什麼,給了她半瓶血毒,要多深,自己隨意。
她回到烏洞山。
兩日後,沈知非也狼狽歸來,傷痕累累,問他,隻說被海魔一族追殺,差點沒命了。
他昏睡了整整兩日兩夜,還發起高燒,不住囈語,喊的都是一個名字,阿蘇。
從頭到尾,他沒喊過自己一次。
待他醒來,她半開玩笑似的提起他的囈語,說他顧念從前,一個勁地喊阿蘇。
沈知非臉色慘白,道:“若不是你悉心照顧,隻怕我真的找阿蘇去了。”
他病好後,與她真的成了夫妻。
他沉沉睡去,她茫然望著帳頂。
何必,何苦!
然而走到這一步,她不甘就此回頭。
轉眼五年,他依舊不時外出,問醫采藥,她依舊守在烏洞山。她也曾懷孕過,但很快掉了,據沈知非說,那都是她體內血毒未清的緣故。
某日沈知非歸來,看見她逗弄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四五歲,細細小小的,胸前戴著一條黑色小魚兒吊墜。
他一眼認出,那是他送給女兒的黑螭木小魚。
五年尋找,從沒半點蹤跡,原來,女兒在她手裏!
他慢慢向前。
鐵珊瑚笑道:“呀,你回來了?我在山下竹林撿了這個孩子,又俊俏又伶俐,這樣的女兒,她父母也舍得拋下,唉,真是狠心!”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笑眯眯道:“不過別傷心,從今往後,我是你娘親,你就是我女兒了。”
明知道是她搞的鬼,沈知非脫口而出:“做什麼女兒,給我做個徒弟。”
他伸手想抱起女兒,小姑娘卻迅速後退,躲在鐵珊瑚身後,探出半個頭,打量著他。
鐵珊瑚笑笑,道:“可能做不成徒弟,她和我有點像。”
沈知非倏地摸向女兒手腕,脈象淩亂無比,竟真的是中毒跡象:
“你!”
“我跟她確實有緣,就連中毒,也中得一模一樣,這可不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沈知非抱起小姑娘,快步走到後山。
山風吹亂小姑娘的頭發,她卻沒伸手撥開,躲在頭發後的一雙黑黝黝眼珠,好奇地望著他,見他也望著自己,唰的垂下了眼皮。
“你叫什麼名字?你原來住在哪裏?”沈知非柔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好像睡了一覺,什麼都忘記了。”小姑娘輕聲道,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明天就想起來了。”
沈知非輕輕拍了拍她,道:“想不起來也沒什麼,你的名字,叫鬱離。”
“鬱離?”
“恩,鬱離是竹子的別稱,你在竹林遇見師娘,也算緣分。”他牽著她的手,掏出一把短匕首,在旁邊大樹樹身上,一筆一劃,刻了一個字。
“這是鬱離?”
“這是竹林的竹字。”沈知非道。
竹林在山下,遠遠的一片綠海,與山上凋零的草木格外不同。
“恩,竹林的竹。”鬱離重複著,伸手去摸那個竹字。
她稚嫩的手指,劃過斑駁的樹皮,粉紅粉紅的指甲,越發顯得嬌嫩。
沈知非心中一痛,伸手過去,罩住她的手指,印在竹字上。
他的紫竹,永遠不可能回來了。
為了他,紫竹拋棄了族人家人,不惜隱姓埋名,避居隱世,隻想跟他一起過著平靜的生活,甚至得知他要獲取血王劍的計劃時,沒罵他卑鄙,沒罵他負心,隻輕輕點了點頭。
“你不恨我?”當時的他,問道。
“我相信,你想做有你想做的理由。”
當時的他,為自己擁有這樣懂事的妻子沾沾自喜。而她,重傷毀容之後不惜以死遁世。
她為自己付出了一切,而最終得到了什麼?
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畫餅:“再等等就可以了!”
找到她時,她隻笑笑:“你來了。”
女兒被擄走時,瀕死的她才第一次求自己,一定要把女兒找回來。
女兒回來了,然而女兒中了血毒。
他簡直不能想象,女兒一次又一次發作時的痛楚。
夜晚,當鬱離在另一個房間睡著之後,圖窮匕見,他與鐵珊瑚算賬。
鐵珊瑚毫不在意:“想殺我?殺了我,你去哪裏找人試藥?再說,這段日子,我跟她相處甚好,若我死了,隻怕你的寶貝徒弟會哭斷腸的。”
“鐵珊瑚,我恨你!”
“恨?我聽人說過,恨是更深的愛。我不介意。”鐵珊瑚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