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鍾離心下一沉,無相之風的體積確實一日日增大,當它沉睡下來後,那個由無數光點構成的棱形上方的角朝著遮蓋罩頂端逐步靠近。
鍾離往醫療部走過去,轉過幾個牆角,一扇矩形玻璃後坐著他那位陌生的客人巴巴托斯坐在病床上,低頭看著手背上的營養液輸液管,病房裏沒有其他人在,所以看上去非常空曠,滿眼令人憔悴的白,巴巴托斯像是窺見了他的觀測視角,猛地抬起頭。
那雙碧色的眼睛人鍾離的記憶刹那間拉向陌生的時間點,目之所見,是山腳下一株礦石凝結的花叢,青翠似雨後天空。
鍾離很想和他說說話,在這末日倒計時之際。
他們隔窗對望了一會兒,一個小護士從隔壁的房間出來,伸了個懶腰,像是一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假日午後,鍾離便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無相之風徹底燒盡造成的碳化過程將吞噬整片大陸、整個星球。
“就是您提起的申請對嗎?”
鍾離點頭,說他隻需要三十分鍾的時間。
小護士在門外輸入了一串很長的密碼,一扇門開了,還有一扇門,小護士便說鍾離應該錄過指紋了,鍾離把右手食指放上去,門開了,拉開一扇肉眼不可見的光束門簾,那是為了檢測試驗品的射線。
鍾離剛進門,就看見那道瘦弱的身體向墜落的飛鳥般朝他俯衝過來,他身後站著那個天真可愛的小護士,他不想引起注意,所以用胸膛接住了巴巴托斯激烈的撞擊,身後的門戛然緊閉,鍾離的雙手不知何時輕輕放在了巴巴托斯的身後。
巴巴托斯不會說話,總工程師告訴過他,但是卻能夠聽懂他們說話,不僅僅是“懂”,有時候看上去簡直是“預測”,鍾離其實並不怪總工程師的憤怒,因為巴巴托斯大多時候都不配合他們,巴巴托斯一開始帶來的喜悅隨著無相之風的死亡之日逐漸冷卻。
鍾離鬆開他,發現他沒力氣順著他的身體下滑,快速伸出手攬住了巴巴托斯的腰,他覺得自己摸到一截柴火,巴巴托斯順勢用雙手捧住鍾離的臉,外麵的小護士還在,透過玻璃窗震驚地看著他們之間像是戀人般地肌膚相親。
“帶我出去。”
鍾離覺得奇怪,但他確實親耳聽見巴巴托斯這樣對他“說”。
03
鍾離一共遞交了七次申請,花了十天時間,才把巴巴托斯從醫療部裏帶出來,條件是巴巴托斯必須帶上一個束縛裝置,一個類似棋子的東西,會在3毫秒內給巴巴托斯施加10倍重力,巴巴托斯戴得很熟練,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總工程師說巴巴托斯從前並不親人,每每外逃都有耗費許多不必要的資源,奇怪的是,他的出逃方向始終都是璃月。
剛帶出來,無相之風就有反應,整座實驗室發出駭人的警報聲,不知道從哪兒湧出許多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而巴巴托斯仰頭看著外麵那個變成魔方塊兒的怪物,被人圍繞著,他伸出手隔空做出幾個撫摸小貓的動作。
無相之風果真安靜下去,鍾離距離巴巴托斯很近,他發現巴巴托斯放在他手心的手更加軟弱無力,總工程師跟上來說他們正打算撤離,眼裏的紅血絲尖叫著絕望。
鍾離說他們很快就回來,和小護士一樣,他們的悠閑來自於對命運的洞悉,他和巴巴托斯攜手走出去,像是住在城市裏的人下班後的短暫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