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含蓄,將當今景王府的局麵和打算攤開來說,一分都不曾隱瞞。
如果老皇帝一定要與景王府為敵,那麼他也不可能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即便老皇帝不為難,景王府中人,生來便是歸於沙場的,前途和生死,皆是未卜之事。
商卿雲捏著棋子的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他教導國子監弟子無數,見過聰慧的,隱忍的,可卻從少有人能在他這個年紀,達到這般通透成熟的心境。
他張了張口,“那你呢?你想要什麼?”
喻閻淵麵不改色,眼神兒堅定的對上商卿雲的視線,一字一句道:“我想要天下安定,所愛之人,歲歲安康。”
話落,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商卿雲對喻閻淵的審視少了幾分,更多的是震驚。而喻閻淵始終堅定不移,任由他打量,坦坦蕩蕩,不失君子之風。
屋內,氣氛說不上融洽,商卿雲正要質問,卻忽的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敲門聲響起。
縱然門外那人沒吱聲,商卿雲還是分辨的出來,來的,隻怕是師菡。
他深吸了口氣,無奈道:“何事?”
師菡敲門的手動作一頓,清了清嗓子,正經道:“天色不早了,小舅舅的事情可談完了?”
一聽師菡這話,喻閻淵便忍不住的咧開嘴角,笑的一臉隱忍且得意。他家阿菡這是擔心他,所以特意過來尋他了。
師菡的小心思,商卿雲怎會不知,他沒好氣的扶著額頭,無奈道:“你是來尋我,還是來找他?”
師菡臉上一紅,麵上卻故作淡定的隔著一扇門答道:“小舅舅課業繁忙,不能受累,有什麼事交代我來代勞就好。”
商卿雲嘴角一抽,心中暗道:罷了,終歸是女大不中留。
他扯起嘴角,將手上的棋子扔在棋盅裏,淡淡道:“好了,你走吧。”
喻閻淵從容起身,恭恭敬敬的朝著商卿雲行了一禮,轉身之際,微微側過頭,誠懇道:“日後,怕是還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商公子海涵。”
他指的自然是景王府與帝師府之間,這也相當於一種變相的保護。畢竟,景王府雖尊貴,可卻是個燙手山芋,老皇帝見不得誰與他親近。
商卿雲輕哼,端起茶看了眼門外那道站得筆直的身影,“晚膳之前,記得將人交還於我。”
他這話,便也算是允了喻閻淵。
兩個男人之間,一切不必多說,便都已了然彼此心意。
喻閻淵起身出去時,便看見回廊下,師菡一襲靛色勁妝,正笑著看著他,她眸子裏,似有星光萬裏,璀璨奪目。
從國子監離開,已然快到正午時分,今日因著武學堂考核一事,結束考核的弟子紛紛回府準備明日的考核。師菡在國子監也閑來無事,便與喻閻淵一道離開。
兩人於臨江湖畔的醉香樓用了午膳,然後又在街上轉了一圈,不知不覺間,已然天黑。
喻閻淵想起商卿雲交代的話,正準備送師菡回府,卻見師菡拉著自己繞到了一處巷子後,看師菡那架勢,似是想翻人家院子。
“這戶院子,如若我沒記錯,前麵應該是一家包子鋪?”
喻閻淵記憶裏不錯,總是京城店鋪林立,街巷錯雜,他也依稀能辨別的出所在之地。
師菡讚賞的點點頭,指了指那處院子,心情頗好道:“請你看一出熱鬧,解解悶。”
說罷,她率先腳尖一點,翻身跳上院牆,然後又是一個縱身,便飛上了屋頂。喻閻淵間她獨自爬了人家屋頂,趕忙撩起袍子跟了上去。
見師菡正要揭開瓦片,他攔住她的動作,警惕道:“我來。”
萬一這下麵有什麼暗器,或是不宜觀看的畫麵怎麼辦?
景小王爺心思百轉,待揭開瓦片後,果不其然!白日裏生意不差的包子鋪早已關上大門,而大堂裏,一個女子正衣衫不整的半靠在桌子上,他身前的絡腮胡大漢正緊緊的抱著她,一臉癡迷。
這女子,正是滿京城都找不到的秦若若。
喻閻淵扭頭便去捂師菡的眼睛,又好氣又無奈道:“這髒汙的東西,不許看!”
師菡哭笑不得,她也沒想到秦若若居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她掰開喻閻淵的手,好笑道:“你見過熱鬧隻聽不看的?”
她這話剛落,包子鋪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門外,徐丞岫滿臉欣喜,“若若!”
然而,在看見屋內的情形之後,徐丞岫眼中的欣喜逐漸變成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