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師菡招呼,婦人自顧自的優雅落座,譏笑一聲,鄙夷道:“師大小姐果然是攀上了長公主這根高枝兒,難怪對我兒視而不見!”
這聲音,這語氣,師菡都險些忘了,曾經午夜夢回時,這位的聲音,也曾在腦海中。要說起來,當年抱走阿鬱交給秦若若的人,正是眼前這位——高貴妃。
高貴妃出身小門戶,眼皮子短淺,心術不正,但是頗有姿色,夜斐然完美的繼承了她的容顏,清雋儒雅,可稱美男。夜斐然隱忍的性子,也是繼承了這位母親。
她胳膊搭在桌子上,聞言淺淺一笑,不鹹不淡道:“七皇子又不是眼屎,何必日日睜眼日日看見?”
被她這麼一堵,高貴妃冪籬下的臉色陡然一沉,厲聲道:“放肆!虧得你還是帝師府的後人,竟粗鄙至此!”
師菡挑眉,溫和笑道:“貴妃娘娘如此裝扮出宮,又不惜當街攔我車駕,難不成就是為了親眼看一看微臣是否粗鄙?”
高貴妃眸子裏閃過一抹厲色,一眨不眨的盯著師菡,她深吸了口氣,壓下滿腔怒氣,一字一句道:“你既知道我是誰,還敢如此放肆?你眼中可還有本宮,還有陛下?”
說話間,高貴妃猛地掀開冪籬扔在一旁,露出那張美豔的過分的臉。
師菡緩緩起身,不卑不亢的朝著高貴妃行禮,臉上除了肉眼可見的假笑外,窺不見她半分情緒,“貴妃娘娘嚴重了。想來,娘娘出宮是為了七殿下?”
夜斐然被禁足,高貴妃原本也是要禁足的,不過,虧得高貴妃每個月都會出宮禮佛,替陛下和太後祈福,這習慣持續了多年,老皇帝許是念及此,才沒禁她足。不過今日,這高貴妃顯然是私下出宮,並未讓人知曉。
她心中揣著心事兒,見師菡直奔主題,她便也冷哼一聲,冷聲道:“師菡,我也不怕與你交底,岷州之事斷然動搖不得我母子半分,你若是知趣,就自己去跟陛下承了那份賜婚的聖旨,換我兒自由。日後,你便是七皇子的正妃,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長公主再尊貴,也就不了一個意圖謀逆的逆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聞言,師菡忽的笑了。
“聽貴妃娘娘話裏的意思,倒好像高家與這場謀逆全然無關似的。”她知道高貴妃為何在這時候找她,一則她想把夜斐然撈出來。喻閻淵對她的心意,天下皆知,老皇帝又豈會不知?隻是,相比起將相和睦,給景王府死灰複燃的機會,老皇帝更喜歡肥水不流外人田,師菡若是主動應承了跟夜斐然的婚事,帝師府的勢力就注定會守著皇家。
是以,高貴妃才這麼信誓旦旦,有恃無恐。
不過,她有哪兒來的底氣,能夠把自己和高家徹底的從這件事中摘出來呢?
師菡百思不得其解,對高貴妃也就越發不耐煩,可她越是不耐煩,表現出來反而越是沉靜。
高貴妃冷嗤一聲,微微仰起下巴,得意道:“這就不用你管了!你隻需告訴本宮,你的選擇!”
她的選擇……
師菡深吸了口氣,前世她選過一次,可是選錯了。今生,她不做選擇。既是早已認定的人和事兒,何必再選?師菡情不自禁的摸索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腦中浮現出少年明媚笑顏。
他如滿天繁星,是她這一世的救贖,更是她這一世前行深淵中的光。
師菡嘴角微微勾起,抬眸朝著窗外看去,不緊不慢道:“後宮,不得幹政。皇族子嗣婚姻大事,乃家國大事,娘娘非前朝大臣,又非中宮之主,又是以何等身份站在此處,質問微臣如何抉擇呢?”
“你!好啊你!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高貴妃怕桌而起,臉色鐵青,顯然被氣的不輕。
師菡歪著頭,繼續反問:“娘娘若覺得微臣說錯了,可以去陛下跟前辯論一二。”
“放肆!”高貴妃忍無可忍,當即揚起巴掌,朝著師菡狠狠的扇了過來。她那雙爪子,纖細又詭異,指甲上塗著鮮紅豆蔻,指甲足有半指長,跟妖精似的。
這一巴掌下來,師菡的臉不毀也得花。
師菡眯起眸子,正欲動手,熟料,‘嗖’的一聲,一顆幽綠色的珠子劃破空氣,狠狠的砸在高貴妃的手腕上。
高貴妃嗷的慘叫一聲,抱著手腕接連嚎叫,疼的她花枝亂顫,眼角紋都皺出來了。
順著珠子的方向看去,卻見雅間窗口,某位少年一手撐著下巴,一腳踩在窗戶上,朝著師菡眨眨眼,戲謔道:“年紀這麼大,嫉妒心還這麼強?本王若是你,就早些回去多吃燕窩好生補補,指不定還能讓陛下多看兩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