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天意如此(1 / 2)

雪,越下越大。低沉的天空,寒氣襲人。

“十三天沒見太陽了,這鬼天氣,牛羊可就遭了罪了”格桑自言自語道,“今年一定要發生什麼事情,這是上天在預示著下界的凡人。”格桑默默的注視著牆上十世****大師的法相,好像要馬上從那裏得到什麼肯定的答案似的。

今年的雪特別多,打他記事起,就從來沒有像今年一樣下過這麼多的雪。尤其是最近幾年,一到夏天,太陽毒的能把草場曬出火來了,即使是冬天,也見不著幾場像樣的雪。連年的幹旱,河水掩不住河底的鵝卵石,草兒蔫頭耷腦的,一到冬天,沒有絲毫的生氣,滿眼是枯黃的一片,死氣沉沉。草原上再也沒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詩情畫意,每每回到那片出生的地方,格桑的心就猛烈的下沉,就像一團迷霧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然而今年,不知這是怎麼了,剛立秋就氣溫驟降,陰雨霏霏。那些個還沒來得及收割的莊稼,青苗從地裏和麥穗上長起來,黃的黃,綠的綠,甚是煞眼。還沒入冬呢,一場接一場的大雪下個不停。老天爺似乎要把這些年欠下的雨水,一次性還給下界一樣,毫無節製。

遠處,晴日下的鬆樹林身披銀色的外裝,黑色被白色淹沒。大雪山矗在天空的懷抱,周圍一切都是純潔的白色。分不清哪是天,哪是雪山,哪是大地。

雪是純潔的聖物,是上天對人間的恩賜。大雪山孕育了草原,也養育了草原的兒女。

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厚。很快,車輪碾軋的痕跡就被重新覆蓋,大雪借著風力,肆虐在這高原山城。以往,這裏每年也就下那麼數得過的幾場雪,都不厚,今年倒好,一下就止不住了,飄飄灑灑,綿綿不絕,把好多牧區的高壓線都給壓斷了,進山的公路也基本上給封住了。

路上行人極少,沒有人願意在這惡劣的鬼天氣出門。多少年來,這裏的人早已習慣於“老婆孩子熱炕頭”隻要是陰天下雨,大雪封山,他們就快快地把牛羊趕回圈裏,喝酒吃肉,甚至幾天都不出門,好不自在。過去,都說這裏的農牧民最“消閑”,也最貧窮地裏麵長出的那點玩意隻夠糊口,隻是餓不死而已,到了冬天,稍微勤快點的人還到外麵去打打工掙幾個小錢,大多數人則在一年的三分之二時間裏要麼陪著太陽消磨時間,要麼趕幾隻羊打發光陰,或者啥也不幹,就在南牆根閑侃,或者以酒為伴。更有甚者,從春到秋,與牛羊相伴,等冬天到了,就把牛羊都趕回圈裏,讓老婆孩子天天地喂著,自己就拿著賣了牛羊和牛羊毛、皮的錢進城,三五成群,吃肉喝酒,瀟灑快活。多少年來,這裏的人不論是藏民還是漢民,也不論是農民,還是牧民,都習慣了隨遇而安。這裏的大多數人隻要每天有三頓飯吃,就不會去沒日沒夜的奔波。簡單的生活,生活得簡單。簡單中透著快樂,快樂中忘卻了貧窮。

雖然,他們中的好多人已經告別了遊牧生活,在這所新興的雪域小城定居,可幾千年來的生活習慣是無法朝夕更改的,尤其是老人。在他們的記憶力,這裏曾是一片草地和鬆樹林。

城市化使這裏的人們告別了昨天,也和城裏人一樣,上班下班,領工資,住樓房。

離開土地和草原的農牧民還是農牧民。

也許,藏民族是世界上唯一把生死看得很淡的民族。每天晚飯後,生活在帳篷裏的藏家兒女,都習慣的把碗碟倒扣在桌上這並不是他們刻意地講究衛生,或是遊牧生活艱苦,條件有限,而是他們誰也無法預料當明天的太陽重新升起時,自己是否還會去使用這些家什。無論大小,他們都樂觀的麵對生活的每一天,再艱苦的環境,他們都與歌舞為伴。老人們常說,山再高,也是犛牛腳下的泥丸。生活的困難算得了什麼?

是的,隻要有藍天、雪山和草地,有男人和女人,藏民族就永遠不會消亡!

他們逐水草而居,天有多大,他們的胸懷就有多寬廣。不管生活的條件富裕還是貧窮,男女老少都歌聲不斷酒不斷,每當夜幕降臨,成群結隊的人就圍坐在篝火邊,跳起歡樂的鍋莊,歌聲悠遠飄揚,隨著山勢的高低起伏而或高或低的傳向遠方

雪,下得更大了。

喜歡早睡的州城人漸漸地進入了夢鄉,沒有天上的街市,隻剩地上的街燈。

此刻,州城最高建築祥瑞集團大廈燈火通明。

這是一家私營企業,老總是個藏族後生,三十多歲,聰敏異常,才智過人,高高的身材,玉樹臨風;紅潤的臉龐,濃眉大眼,氣宇軒昂;外加他舉止瀟灑,使無數美麗的藏族姑娘一見傾心。不僅風流倜儻,富有文采,擅於詩歌,而且有一身驚人的“膽識”,又是一個“絕妙”的單身漢。他和他的企業是州城乃至全省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