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甲走進關押邱若若的密室時, 發現室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床上鼓起一個小包,一抖一抖的, 疑似邱若若。
他有些不安,連忙上前查看, 果然發現了正閉緊雙眼, 滿頭大汗, 似乎在做噩夢的邱若若。
“你沒事吧?”他摸上邱若若的額頭, 燙得驚人,又看了眼破碎的監控器,料定邱若若被歐恩折磨, 說不定還上了刑。
他一時憤怒, 沒在意手背上若有若無的刺痛, 扭臉就想找黑莎告狀。卻被告知黑莎公務繁忙,正在和其他領主召開全息會議,無暇見他。
“監控器被破壞的第一時間領主就收到了消息, 但她看過殘留影像後卻隻說了一句:這兩人關係不好才好, 然後囑咐我們, 當邱若若有生命危險時再去救人,其餘的置之不理便行。”
黑花甲聽著一陣心寒。他明白黑莎的意思,就是想借歐恩的手給邱若若一個警告,叫她明白整個黑岩帝國, 唯一能護住她的人隻有黑莎, 如果想要好好活, 就趁早收了小心思,乖乖聽話。
可道理是通的,情理卻是難以接受的。尤其這段時日裏黑花甲和邱若若相處愉快, 嘻嘻哈哈,又有黑鳳梨的麵子加成,即便他剛開始存了偏見,漸漸地也被情商極高的邱若若給軟化了,見她被欺負,到底有些不忍。
“別難受了,一個亞瑪人而已,還是個沒用的女人,抓來後好吃好喝招待她已經算是咱們仁至義盡了,不過吃點苦頭,還不是咱們動的手,有什麼好內疚的?”
經同伴這麼一勸,黑花甲也隻好自我安慰,“是啊,一個亞瑪女人罷了,不重要。”
這時,黑小尖興致勃勃地小跑過來,熱情道:“哥幾個兒還杵在這兒幹嘛?海底節都要開始了,一起去玩啊!”
一聽過節,黑岩人們立刻忘記了煩惱,跟著黑小尖就往外跑,邊跑還邊脫衣服,沒多久就出現了一群群黑章魚結伴而行。
黑小尖眼尖,一下子就發現了黑花甲觸手上的劃痕,忍不住多問一句,“怎麼受傷了?”
黑花甲瞥一眼,無所謂道:“大概是不小心在哪兒剮蹭到的吧,沒事,不疼。”
於是黑小尖便真沒在意,更沒想到他們所有人會因為這不起眼的傷差點走向死亡。
黑花甲一走,邱若若立刻睜開了眼睛,指甲縫裏還有殘留的肉屑,她卻無暇顧及這些,隻是拚命忍耐著五髒六腑都恨不得挪位的痛苦,露出慘烈的笑容。
“這下黑岩人一個都別想逃了,赤色帝國也有喘息的時間了,活血星,我的活血星,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一定會……”
邱若若側頭,看著空空如也的試劑瓶,眼前浮現的卻是邱英小時候抱著她在夏夜月光下講故事的情景。
提及邱英被敵人俘虜,嚴刑拷打時,邱若若抖了抖小身子,撫著他肩膀上一道道深刻入骨的傷疤,心疼道:“爺爺,你痛不痛啊?”
邱英摸摸她的腦袋:“痛,也不痛。因為隻要想起身後的祖國,想起那些熟悉的麵孔,再痛也不覺得痛了。”
邱若若聽得似懂非懂。以她幼時貧瘠的想象力,實在很難理解,到底是怎樣的精神力量,才能讓一個人熬過那麼多的酷刑,隻為不吐露一點戰報。
邱英失笑:“傻孩子,等你長大了,有了想保護的對象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回到現實,邱若若大汗淋漓,隻覺好似在刀尖火海中打滾,無一處不痛,無一處不苦。
淚水滾落,她咬牙喃喃:“可我還是好痛,爺爺,我好痛啊。”
朦朧中,邱若若似乎看見了漫天的星星,那是活血星的天空,是她如今最眷戀的故土。可眨眼間,星星沒了,哭聲響了,記憶裏那一張張麵孔漸漸消失,隻有一聲聲泣血的呼喚:
“星球長,你在哪兒?我怕,我們害怕!”
邱若若猛然睜開眼睛,渙散的瞳孔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勇氣。
“我要活著,我要活著,我邱若若一定會活著回去的,天王老子也攔不住,我說的!”
帝星,高層會議室裏吵吵嚷嚷。
狄塞德看著頭頂的星域圖,回憶起動蕩的邊境,以及與黑莎走得很近的幾個領主,眉頭緊皺。
魯斯恩憤憤不平,狂拍桌子:“這幫家夥想幹嘛?組成聯軍,犯我國土嗎?想得美,我們赤色帝國可不是吃素的!要是他們真敢這麼做,老子第一個上戰場,宰了這群王八蛋!”
赫爾曼勸他:“冷靜,別忘了我們國內還有疫情呢,內憂外患,正是不太平的時候,不可輕舉妄動啊。”
安德烈也皺眉,“沒想到黑莎膽子居然這麼大,說翻臉就翻臉,一點都不顧惜自己的實力,她不怕弄巧成拙,反而被其他幾個領主吞並嗎?”
黑莎怕嗎?當然怕。
所以即便要攪亂赤色帝國,綁架邱若若,她都是在暗地裏進行,很少明目張膽,就是想一邊占便宜,一邊留足緩和空間,不跟狄塞德徹底撕破臉麵。
可歐恩不肯,他不願看見兩個帝國互相迂回,互相妥協,就為尋找一個能暫時和平共處的平衡點。
他隻希望這兩個國家徹底敵對,最好打得你死我活,這樣他才能坐收漁翁之利,成為笑到最後的人。
不得不承認,他做到了。狄塞德已經徹底恨上了黑莎,黑莎也真的無路可退,隻能先下手為強,趁著赤色帝國疫情大流行,主動聯合眾領主,圍攻赤色帝國。
可她同樣背脊發涼,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從不是戰友,隻是因為利益才暫時糾集在一起的餓狼,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背刺自己,而自己也像在走鋼絲般,稍不留神就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一想起把自己害到如今這個地步的歐恩坎貝爾,黑莎就氣得牙癢癢。
她正要問派去的人有沒有從歐恩手裏偷回原始病毒,就聽屬下麵色難看的彙報道:“領主大人,不好了,我國境內也開始爆發艾薩斯疫病了!”
“什麼?”
當黑岩聯軍步步逼近時,赤色帝國的軍隊也已經在邊境整裝待發,戰意洶湧。他們知道這場仗難打,卻沒有一個人後退,因為身後就是國土,他們必須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