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府邸幽深而陰沉,白天夜晚一樣恐怖,冷颼颼陰森森的,千年不見日光。
府內的照明,全靠幾盞螢火蟲一樣的小火把,懸掛在府中的路道上,行路的人遠遠看來,還以為見了鬼火一樣,嚇得哭爹喊娘的。
也因為這樣,久而久之,在忠親王府的周圍,那些住戶慢慢地遷移了。
這麼一來,四周就變得更加空蕩蕩了,夜晚一來,隨著那時閃時閃的火光,忠親王府就像一個巨大的墳墓一樣,駭人心魂。
今晚,王府卻跟平日有所區別,那螢火蟲一樣的火把多了許多。
紅紅的燈籠,高掛在王府大門處,將筆鋒淩厲、陰冷發寒的宮府二字柔化了三分。
但在孤風樓內,卻是死一般地沉寂。
沒有大紅的燈籠,也沒有螢火蟲一樣的火把,隻有無限的黑色,壓抑的黑暗。
嗚——嗚——嗚——
黑暗中,有沉悶的聲音,掙紮的聲音,有人影在塌上掙脫著繩索。
這是什麼鬼地方,若非她知曉自己還是活生生的人,她還以為到了陰曹地府,向閻羅殿來報到來了。
要是讓她容喬知道是什麼人下藥迷昏了她,知道是什麼人對她捆綁加身,送到這鬼屋一樣的地方,她一定百倍奉還,讓那個人知道惹了她天下第一皇商的嚴重後果。
她邊詛咒著那個挨千刀的,邊費力地掙脫著繩索,終究將捆綁雙手的繩索給掙脫開了。
盡管她察覺到手腕疼痛難忍,血腥味道蔓延空間。
她還是顧不得疼痛,拔去嘴巴中塞著的綢布,快速地解除了腳上的繩索。
她,躡手躡腳地開了門,但見外麵火光閃爍,陰風陣陣。
她看不清路道,但還是走了出去,像個瞎子摸象一樣,邊摸索邊探路,一步一步地朝著北極星的方位走去。
然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在她開門的瞬間,有一道鬼魅一樣的身影,一直跟隨著她,直到她踏出宮府的大門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那鬼魅身影便站在了她的身後。
容喬莫名地感覺到身後一股滲人的寒意,那冷,是毛骨悚然的那種感覺,好像整個人活脫脫地邁進棺材一樣。
是死亡的氣息。
是誰?是誰站在她的身後。
按理說,從小在父親容若辰訓練下的容喬,在黑暗中感覺危險的氣息,比常人要敏銳上好幾倍。
可是現在有人跟蹤她到現在,她一直沒有發現。
直到影子自動站在她身後,她才剛剛察覺,可見那個人的武功,深不可測。
容喬握緊了身側的雙手,她精神集聚一點,做好攻擊的準備。
她知道,她可能遇見了她平生最可怕的對手。
這個對手,不但氣勢駭人,他還嗜血成性,她判斷得出來,她身後這個人的危險係數有多高。但是,坐以待斃,不是她容喬的風格。
於是,在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下,她思考了三秒鍾,而後她握緊的拳頭,驀然鬆開了。
她極速轉身,幾乎碰撞到身後那道被朦朧月光拉長的影子。
微微抬頭,她身上冰冷危險的氣息,在瞬間收斂回去。
她的臉上,她的眼睛裏,呈露春水般的柔潤,她,用她商人職業化的四十五度微笑,迎上那若鬼魅般出神入化的影子。
月光下,那道冷峻高偉的身影,站得筆直筆直。
他,一身的黑衣,青絲飛舞,半邊臉頰用銀色的月牙麵具遮蓋著,看不清楚他的麵容。
露在空氣中的另一半臉頰,卻長得出奇得好看。
冰肌玉麵,清俊出塵。
隻是那狂野的雙眉,若刀鋒匕首一樣犀利,狂眉之下,是磁鐵一樣旋轉暗流的黑瞳。
此刻,他站在那裏,用一種捕捉獵物的嗜血眼神,死死地盯著她的全身,令她覺得隨時可能在他的注視下,萬箭穿心,挫骨揚灰。
他,很危險,身上的戾氣太重,殺意太濃,像一頭殘忍嗜血的狼,隨時可能撕裂掉她。
容喬跟著七堂叔容朝亮經商那麼多年,走南闖北,她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對於他們每一個人,她多多少少可以猜中幾分心思。
但是麵對這個人,她毫無頭緒,她一分的把握都沒有。
不由地,她的雙腳朝後移動了三步。
“女人,你膽子很大。”
陰寒的聲音低得幾乎令人聽不清楚,容喬根本沒有看清楚他怎麼移動腳步的,他的影子卻已在她的身側。
他深沉的黑瞳,直直地盯著她,狂妄而邪惡。
“現在知道怕了嗎?女人。”他逼近三分,將容喬逼到無處可退的死胡同裏。
容喬控製住微顫的手,她冷目相對道:“你是誰?為何跟蹤我?莫非是你下藥迷昏我的?是你捆綁我進這個鬼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