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季第一次看到葉離,大腹便便的,很秀麗的女人,從容,淡然,反而秦朗看起來卻是很緊張的樣子,扶著她從醫院裏出來,替她開後車門,甚至彎腰替她係好安全帶,才很慢的開車離開。
那天,她終於跟上了秦朗的車,看著他們相攜進了一家餐館,然後獨自等在車裏的時候,才隻覺得葉離居然眼熟到了極點,可是她真的沒有見過葉離,這明明是第一次,怎麼會這樣眼熟呢?
李季在車裏想了很久也不明所以,偶爾抬頭,透過後視鏡隨便看了一眼自己,才悚然驚到無以言語,就是那一低頭一抬頭的角度看去,她居然,很像,葉離。
這人生有時候荒謬到讓人難以接受,李季第一次跑到一家酒吧縱酒買醉,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隻知道腳步踉蹌的出了酒吧的時候,她還能找到自己的車。
不過那天她沒有開車回去賓館,她連酒吧的停車場都沒有開出去,就被交警截住了,然後被帶回到交警大隊,她是外地的駕照,但是照例還是被暫時拘留了。
就是那天,她認識了馬誌遠,截住她的交警,質樸到有些木訥的一個年輕男人,被她借酒撒潑的指著鼻子罵的時候,居然沒有發火,反而給她倒了一杯濃濃的茶來。
濃茶能醒酒嗎?李季不知道,反正她的酒意,到了後半夜就消散幹淨了,開始覺得後怕,她想給秦朗打個電話,這是他的地方,他一定有辦法幫她,雖然他不要她了,但總該有些情份在。隻是,記憶中的號碼撥打過去,提示的確是空號,他很幹脆,看來是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牽涉,好,真好,她在交警大隊的一間空屋子中笑得歇斯底裏。然後,又是馬誌遠來了,開了屋子的門,問她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心不舒服,很痛,很難受,不過對著一個陌生人,她說不出來,隻是瑟瑟的抱膝坐在椅子上,孤單而無助。
那天馬誌遠沒有再把她關起來,第二天還幫她辦理了手續,交了罰款,讓她開車回家,這是第一次,李季從一個陌生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奇異的溫暖。
後來他們就有了些聯係,再後來,李季賣掉了幼兒園,回到了這個她學生時代曾經呆過的城市,有了一個自己的家。
偶爾,她還會在電視上看到秦朗的身影,甚至,她有一次帶著孩子去遊樂園的時候,真切的看到秦朗抱著一個漂亮的男孩,和葉離手拉手從她身邊走過,不過他的眼中沒有她,他一直看著他的孩子和他的妻子,眼睛裏流露出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和愛憐。
也是到了那一刻,她才真的釋然了,她終於不再是誰的影子或是替身,在馬誌遠眼中,她也是獨一無二的,和秦朗看葉離的眼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