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天過得很快,阿敏與小澈各自喝過一碗黑麵糊糊,給母親喂了一些米湯,就靜靜的等著子時來臨了。
看著刷的幹幹淨淨的藥罐,阿敏盤算著何時進山給娘親采藥。在微弱的油燈照映下,王嬌娘竟然幽幽的睜開了眼睛,溫柔又欣慰的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
“阿娘?姐姐!阿娘醒了!”冷澈率先發現了娘親的好轉,紅著眼撲向床榻。
“阿敏,小澈,娘親沒事……你們嚇壞了吧?”在昏黃的微光下愈發柔弱的王嬌娘輕聲安慰著兩個孩子,嘴角掛著阿敏熟悉的微笑。
阿敏感覺自己的眼眶也是熱熱的,從昨夜到現下的忐忑總算消去了一些。
“娘親,您餓不餓?渴了吧?您再躺會,我去給您端水。”
“我不渴,也不餓……倒是你和阿澈,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看看你們兩個的眼睛,都快熬成兔子了。”王嬌娘說著,聲音有些哽咽,心中覺得自己的一雙兒女實在是懂事又乖巧,若是厲哥還在,那便好了。
“娘親別難過!我和阿姐都有乖乖吃飯!阿姐還請了趙郎中一會來給娘親診脈呢!”小澈笨拙的用手給王嬌娘抹著眼淚,還興奮的道出了這個好消息。
“一會?夜已經很深了……趙郎中如何能過來?”王嬌娘覺得自己已經有些糊塗了。
“娘,是趙郎中早上悄悄告訴我的,今夜子時,他會偷著給娘親診脈!千真萬確!”阿敏也忍不住將早上“偶遇”趙郎中的事情告訴了王嬌娘,希望娘親能心情好一些。
“阿敏……你如此行事有些不妥,怎能私下與趙郎中見麵,還約定深夜……”王嬌娘輕蹙眉頭,語帶慎重的教導女兒阿敏。
“娘親……我知道……可是您都已經病成這樣了,哪怕要阿敏豁出命去,也要娘和弟弟好好的!”阿敏跪坐在母親床榻前,一臉堅毅的仰頭望著王嬌娘。
看著初顯少女嬌妍之色的女兒一臉鄭重的說出這番話,王嬌娘再多的訓導之語也說不出口。終究還是自己苛責了阿敏,也不知現在是自己照顧一雙兒女多一些,還是拖累多一些。
“苦了我的阿敏了……”王嬌娘撐起身子將阿敏抱進懷中“娘親拖累你了……讓我的好阿敏難過了呢。這次便罷了,娘親好好讓趙郎中診脈,一定早日好起來。”
“娘親這樣說才讓阿敏難過呢。這世上隻有娘親疼阿敏和弟弟,我們必然要長長久久在一起的。”阿敏少見的埋頭在娘親懷中撒嬌道。
“阿澈也要和娘親永遠在一起!”阿澈雖然不太懂,卻感受到娘親和姐姐之間的脈脈溫情,急忙撲上來求抱。
“兩個調皮鬼!好了,快子時了,趙郎中快到了吧?”王嬌娘給阿敏擦了擦淚痕,“快去洗洗臉,別讓趙郎中一會看笑話。”
阿敏乖巧的打水洗臉,給母親換了端正自己家常衣裳。幾人收拾好沒多久,院外便響起了遲疑又小心的敲門聲。
阿澈自告奮勇的前去開門,將做賊一般的趙郎中領了進來。
“冷、冷嫂子,我來看你了……”趙郎中放下藥箱,局促的向王嬌娘笑了笑。隻見他的長衫上劃破了幾處口子,渾身沾滿了塵土,頭上還帶了些草葉子。
王嬌娘驚詫的看著趙郎中,溫潤的杏眼帶著七分疑惑三分好奇:“趙郎中,您這是……?”
“嘿,嘿嘿嘿……”趙郎中訕笑著撓了撓自己的頭,“春花硬是不準我來看診,我隻能趁春花睡了,從我家院牆上翻了出來……天實在太黑,我還跌了一跤。”
“趙郎中,您快給我娘診脈吧!”阿敏看著隻顧傻笑的趙郎中,不得不催促了起來。
趙郎中如夢初醒,急忙去翻醫箱,卻發現自己出門匆忙,連脈枕都未帶。
“我、我忘帶脈枕了……”趙郎中一臉愁容的向幾人說道。
“沒有脈枕,趙郎中還診不得脈象了?!”阿敏不由得有些著急,恨不得將趙郎中押著趕緊給母親診脈開方。
“小敏,不得無禮。”王嬌娘淡笑著阻止了阿敏接下來的話,“趙郎中,您是十裏八鄉的良醫,不必如此,直接給我診脈便好了。”
看著趙郎中終於開始給娘親看病,懂事的阿澈自覺前往廚房燒水,總不能讓趙郎中來看診不收藥費,熱水也喝不到一口。
阿敏焦急的搬了小凳放在娘親床前,請趙郎中坐下,又給趙郎中準備了筆墨。
趙郎中就著床枕,給王嬌娘診了診脈,寫下了一副藥方。忽又覺得需要再斟酌一下,便將藥房晾在桌上,又給王嬌娘診脈。
阿敏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麼,王嬌娘拿眼神示意阿敏禁聲,不要打擾趙郎中思考。焦急的阿敏隻能跺腳出了正房,打算去廚房看看燒水的弟弟。
阿敏剛進了廚房,看到正往粗瓷碗中舀熱水的弟弟,總算露出一個笑容來,打算幫著弟弟端水。這時,院中突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以及一聲震天的憤怒暴喝:“李結巴!你居然敢和這個賤人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