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憤憤的走向辦公室,這件事我不能容忍,因為它關係到今年冬天的今晚我去哪住的問題。即將落山的太陽對我剛曬出來的滴著水的被褥和濕透的床墊,表示無能為力。因為,當我逃掉今天的最後一節課,打開宿舍的門時,擺駕迎接我的是波濤洶湧的“大海”,我們宿舍受水災了。一雙雙拖鞋漂浮在水麵上跟我俏皮地打著招呼,一雙雙襪子擺著八卦陣型挑戰著我的心裏底線。我倚在門邊上,低頭思索著這水的源頭,未果。於是,我就想象著黃繼光用自己的胸膛堵住敵人機槍的情景,然後一把撩起自己的褲腳。然後又想象著電影裏大兵探地雷的情景,一點一點小心著前行。我們宿舍是出了名的408亂室,裏麵的東西用亂七八糟而又有規律的隨意擺放方式擺放,亂七八糟是名正言順的,規律是我們應付宿舍檢查員臨時編造出來的最有說服力而又看得見的規律,比如說鞋子都是平躺在地板上,而不是倒立著放置。我小心的前行,可還是被水下的一個東西絆了一下,雖然沒有躺在水裏,可入水的後果跟躺在水一樣,隻是身體跟地板的接觸麵反了而已,我被絆趴在了水裏。既然渾身都濕透了,快速起來跟緩慢的起來也就沒有區別了,我緩緩的站起身來,任渾身汙濁的水,順著身體向下流,頭發上的水滴落在水裏,激起點點黑色的波紋。我又彎下腰去,我要找出使我倒地的凶手,終於,我從腳旁摸到了一截圓柱形的東西,拿起來一看,靠,原來是昨晚我喝水的玻璃杯,喝完順手就放在了地上水壺的旁邊。不用再小心的前行了,反正身上濕透了,我開始大步邁開,向我的床鋪走去,就像當年紅軍勝利的架勢。走到我床鋪前麵,清晰地看到一條白色的線連在我的床鋪和暖氣片的排水開關上。白線不是普通的線,而是暖氣片開關壞了,從裏麵噴出的水,以開口向下的拋物線形狀跟我的被褥連接。水的源頭找到了,我狂喜了一把,因為我找到了思考未果的答案,那種成就感馬上把我跌倒在水的事給簡化為零。接著我又鬱悶了,我的被褥全濕了,還不是像小孩尿床了的那麼一片,而是全部,而是濕透了。暖氣片變噴泉,這樣的事發生在我們宿舍,還正好噴濕了我的床鋪上,令我心中的小火山瞬間爆發,先打電話給我們宿舍的其他人員,一會功夫,曹二、楊小三、炮哥都趕來救災。我們宿舍有六個成員,紅褲衩和張一腿去學校外麵沾花惹草去了。看曹二一手拿著上次泡麵的飯盒,一手拿著臉盆,大有當年大禹治水時的風範,楊小三還是比較聰明的,拿筷子把噴水口給堵上,炮哥則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一邊抽著煙一邊嚷嚷“尼瑪,學校真是比原始森林還危險,這次是漏水,如果是漏煤氣我們就全over了。”已經來了援軍收拾這百年難遇的殘局,我站起身,就像唱戲的一樣甩了甩袖子,袖子上的水濺的到處都是,換上憤怒的表情向辦公室走去,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這麼冷的冬天穿著一身濕衣服,還不知道跟班主任或學校狗屁領導糾纏多久呢,時間長了我還不凍成冰棍,想到這,脫下我濕掉的龍袍,換上幹淨的衣服和鞋子,因為剛才我撩起褲腳,就下水去了,等進ru了水後才想起,我的腳上還穿著鞋子。對著鏡子做出最憤怒的表情,向辦公室進軍。見到班主任這個多變的女人後,她問:“拖鞋,有什麼事?”語氣變的溫柔客氣,頓時我的氣撒不出來。之所以說她多變就是她有時候語氣溫柔可佳,有時候就像更年期犯了。本來,我打算等班主任態度不好就拿出十二分的勇氣,在辦公室裏演一出質問班主任態度,質問學校責任,質問後勤部是不是送暖氣前該檢查一下暖氣片的精彩大戲,可是班主任的態度讓我發不出火來。班主任問了一下大體情況,然後就向狗剩的辦公室去,狗剩,是主任,該他管的還是不該他管的,他都喜歡去管一管,趁機炫耀一下和自己名字“狗剩下的”一樣的身材。進ru狗剩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在訓一個小子,班主任把我的情況給他大略說了一下,他說:“這事不歸我管。”“靠,你不管,誰管?尼瑪,坑爹啊”當然,這隻是我在心裏想的。狗剩又說這事去找後勤主任,然後告訴班主任一個號碼,就接著去訓那倒黴的小子了。他對我們宿舍遭難的事漠不關心,他隻對訓人感興趣,也許他一貫的在家受氣,心裏極度的不平衡,來到學校他難免對學生們發發瘋。如此一想,我簡直對狗剩生出可憐之心。可憐的“老孩子”。我在前麵往宿舍回去,班主任在後麵跟著說去現場看看。“看看?腐敗的政府官員去災區慰問,都會拿點像樣的慰問物,然後再假惺惺的遞上一點自己扣過一部分的慰問金。你去看看,能帶床被子當慰問品也行啊,不然,我就隻能流落街頭了.......”我心裏想著,可她還是兩手空空的跟了去。我接著想一會見到後勤部的人用怎麼諷刺的語言去質問責任。來到宿舍樓道的時候,碰見了後勤部的人,穿著跟民工一樣的衣服,由於本人是農村的娃,對這樣衣著不鮮亮的人頓時又沒了底氣,還有點敬意油然而生。算了,我什麼也不說了,自顧上樓,留下班主任這個更年期的女人跟後勤部的人談話。來到宿舍,曹二、楊小三和炮哥已經把裏麵的水清理的差不多了,濕掉的鞋子淩亂的在宿舍門口堆了一堆。在這學校我們逆來順受夠了,但又有什麼辦法呢,雖說我們高考成績跟別人比都是三位數,可人家的三位數比我們的三位數多了近一倍,所以人家進了好的大學,我們則被這學院留下了,我們的專業又偏偏被分在了這鳥不拉屎的分院。這估計是這個市最變態的一個分院。當時,還感謝著這監牢的收留,可上了一年以後就變成了憎恨,憎恨加劇就開始反抗,反抗受到變態領導的打壓,於是就是現在的逆來順受。說是監牢是從大二開始的,大一時學校的管理製度雖比上正規大學的製度自由,但我們也還算是滿意。就在大二那年十一過後,學校經過本分院最高變態領導大會表決,學校就變成了煉獄。學校,變成了封閉的圍城,門口有民兵看守,還有數條大狼狗,如果放學以後真有事要出去,就要拿著校卡;自習課必須要去上課,如果不去上課,狗剩就該找去談話了,然後通報,如果多次不去就麵臨著開除的處理;宿舍也多處在封閉狀態,那把被多少人砸過多少次的鎖,還是頑固的掛在那裏,除了放學以後宿舍樓的門才被開啟;最可惡的是早晨必須跑操,即使請了病假也得在天還未亮來到像火化場的操場,在冬季的大風天看著別人跑,先點評,一群學生哆嗦著聽著變態家夥的嘮叨,再跑操,最後再點評。上課決不能遲到,不然狗剩又像忍者一般出現在教學樓的門口;上課不準帶手機,這一項比高中都嚴,高中隻是帶手機上課調成靜音就歐了。“這樣的學校,我受不了”這是全體學生的心聲,包括中專生,對了,我們學校還有中專部,這是為有權勢人的子女專門設立就業的渠道。晚上,我濕透的被子還是潮濕的不得了,我雖然沒有太陽的作用,但不缺乏用體溫暖幹被子的勇氣,於是,我想到關羽刮骨毒、火燒邱少雲這樣一係列“勵誌畫麵”,穿上很久沒穿過的毛衣,就鑽進被子裏,又吃了片安眠藥,終於與周公見麵了,夢見自己變成了稻草人,任它風吹雨打。